天刚麻麻亮,赵卫国就带着黑豹往北沟去了。露水把裤腿打湿半截,林子里飘着奶白色的晨雾,榛柴棵子里时不时传来山雀扑棱翅膀的声响。黑豹的鼻子贴着地皮猛嗅,突然刹住脚步,前爪不安地刨着湿泥。
有货了?赵卫国蹲下身,拨开一丛狗尾巴草。但见腐叶上有串新鲜的蹄印,梅花状的足印比狗爪子大两圈,步距松散得像喝醉了酒——正是傻狍子特有的步态。
他顺着蹄印往前摸,在柞树林边的兽道旁发现了自己三天前下的套索。马尾毛拧成的活扣还保持着原样,旁边多了几处凌乱的蹬踏痕迹。赵卫国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让畜生挣脱了?
黑豹却兴奋地往前窜,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赵卫国紧赶几步,拨开垂落的紫椴枝条,眼前景象让他倒吸凉气——套索上拴着只半大狍子,正歪着脑袋打量突然出现的人影,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竟不知道害怕!
好家伙!真对得起傻狍子这外号!赵卫国哭笑不得。那狍子见人靠近,非但不逃,反而往前凑了凑,湿鼻子差点蹭到他衣襟。黑豹龇牙发出警告,畜生才后知后觉地往后缩,套索顿时勒紧了脖颈。
收拾猎物时,赵卫国手法干净利落。他记得前世老猎人的教诲:狍子血最补人,放血要快准狠。锋利的猎刀在喉间轻轻一抹,殷红的血柱喷进准备好的桦皮桶里。黑豹懂事地叼来干草垫在底下,防止血水渗进泥土招来狼群。
今儿个给大伙儿开荤!赵卫国把百十来斤的狍子甩上肩头。黑豹在前头开路,尾巴摇得像风车,时不时回头瞅瞅滴血的猎物。
刚进屯子就撞见挑水的铁柱。这小子盯着肥嫩的狍子腿直咽口水:俺娘昨儿个还念叨想吃汆白肉!话音未落,王猛从院墙后探出头:分俺条后腿!拿新编的鱼篓换!
赵家院里顿时热闹起来。王淑芬拎着大盆出来接血,指挥小卫东去抱柴火。赵卫红蹲在旁边看哥哥剥皮,小声问:哥,狍子眼睛咋是琥珀色的?
这畜生白天靠眼神儿认路。赵卫国边说边用尖刀挑开四肢皮膜,等入了冬,眼珠子会变成蓝灰色,在雪地里不好认。说话间,整张皮子如脱衣服般褪下,露出粉嫩的肌肉还在微微颤动。
剥皮是个技术活。赵卫国把皮板摊在门板上,用刮刀细细剔除残留的脂肪。狍皮比鹿皮薄,比羊皮韧,是做马甲的好料子。这张皮子硝好了,给爹做护腰。他朝屋里喊。赵永贵在炕上咳嗽两声:留着给你做坎肩吧,开春进山挡风。
最绝的是处理狍茸。这对才冒尖的犄角只有手指长,淡褐色绒毛带着体温。赵卫国小心地连带头骨皮肉割下,准备阴干了泡酒。别看现在不值钱,等长成四平头,供销社抢着收!
晌午时分,院里飘起肉香。大铁锅里咕嘟着狍子骨汤,王淑芬把剔下的精肉切成薄片,准备晚上炒野葱。小卫东举着根狍子腿骨满院疯跑,被黑豹追着讨要。
卫国!张小梅挎着篮子迈进院门,看见血淋淋的剥皮场面吓得后退半步。赵卫国忙用麻布盖住皮子,接过篮子一看:是双崭新的千层底布鞋,针脚密得像芝麻粒。
俺娘说...谢你上回的布...姑娘声音越来越小,眼睛瞟向晾在绳上的狍子肉。赵卫国抓起条里脊塞过去:让婶子炖汤喝,最补气血。
鞣制皮毛安排在下午。赵卫国按记忆中的古法,把狍皮浸在石灰水里脱脂。小卫东蹲在缸边搅棍子,被刺鼻的气味熏得直揉眼睛。哥,这比沤粪还呛人!
扯犊子!等过了芒硝关,你就知道好处了。赵卫国往缸里添柞木灰。前世他参观过鄂伦春族的皮毛作坊,记得要经过七道工序才能得到柔软的皮料。
夕阳西斜时,狍皮已经初现光泽。赵卫国用刮板反复推压皮板,直到呈现均匀的乳白色。再晒三天就能下缸了。他对围观的铁柱说,等鞣好了,给你裁副手套。
晚饭时,赵家饭桌格外丰盛。狍子骨熬的汤色如奶汁,里脊肉爆炒刺五加嫩芽,连心肝都做了熘三样。赵永贵就着蒜泥狍肉喝了二两参酒,脸颊泛起红晕:这口鲜味,比过年还舒坦!
黑豹趴在桌下啃骨头,狍子肩胛骨在它利齿间发出脆响。赵卫国把最后一块肉夹给妹妹,抬头看见窗外月亮正好挂在老杏树梢。
明儿该去起套子了。他摸着黑豹的脑袋喃喃自语,要是再逮着傻狍子,就留只活的养着玩。
月光照在晾晒的狍皮上,泛着绸缎般的光泽。院墙外,夜行的狐狸发出求偶的鸣叫,远处山林里,狼群正在分食猎物。在这片黑土地上,生与死的轮回从未停止。
喜欢重回1982:狩猎兴家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重回1982:狩猎兴家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