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苏家村老果园的晨雾还没散，百年老果树的枝干就托着一层薄霜，像给每道纹路都裹了层银纱。林舟抱着摞牛皮纸打印的“果树守护牌”站在果园入口，纸页边缘还带着打印机刚出的余温——每张牌上都留着空白栏，等着填树龄、惠及户数，最下方印着行小字：“此树为苏家村共同财产，守护从心”。
“林书记，俺来啦！”王大爷的声音从木工房方向传来，老人扛着把磨得锃亮的老锯子，袖口磨破的补丁在晨光里晃得明显——那是去年摘苹果时被枝丫勾破的，他一直没舍得扔。木工房就在果园旁的旧仓库里，推门进去，锯木头的“吱呀”声立刻裹着木屑味扑出来：二柱正帮着把拆自老房的旧木板锯成巴掌大的牌形，木板上的旧木纹像老人的皱纹，藏着几十年的光阴。“这木板结实，能挂十年八年！”王大爷放下锯子，粗糙的手掌摸过木板，指腹蹭过上面的结疤，“当年盖这老房时，用的就是果园里的树，现在也算‘物归原主’。”
苏晓蹲在木工房角落的小桌子旁，手里绕着红绳和晒干的麦秆，指尖翻飞间，麦秆就跟红绳缠在了一起。“掺点麦秆更结实，还沾着田埂的气，跟果树亲。”她举起编好的挂绳，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上面，红绳的艳与麦秆的黄透着股踏实的暖。王小丫带着四五个孩子围在旁边，小桌上摊着蜡笔和画纸，每个孩子都在画苹果——有的给苹果画了笑脸，有的在苹果旁添了小太阳，王小丫还特意给苹果树下画了个小人，举着“保护果树”的牌子：“林叔叔说，果树会开心的！”
林舟挨着王大爷坐下，手里拿着张树龄统计表：“这棵最老的苹果树，38年了，当年老支书种的，养活过村里五户人；旁边那棵25年的，每年结的苹果能给孩子们换书本钱……”他话还没说完，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陈曦拎着个印着网红公司logo的袋子走进来，眼神扫过桌上的守护牌，嘴角勾起抹刻意的笑：“林哥，我帮你们加点东西吧——把网红街的招商电话印在牌上，既能护树，又能招商，多好？”
苏晓手里的红绳猛地顿住，麦秆“啪”地断了一根。她抬头看向陈曦，声音清亮却带着硬气：“这守护牌是护树的，不是给网红街打广告的。村民们护树，护的是根，不是能赚快钱的招牌。”陈曦脸上的笑僵了，捏着袋子的手指紧了紧：“我也是为村里好……”“为村里好，就不会想着砍树。”王大爷放下锯子，老眼盯着陈曦，“俺们的树，不用外人瞎掺和。”陈曦没再说话，转身走出木工房时，口袋里的手机亮了下，屏幕上闪过赵凯发来的消息：“盯紧他们的守护牌，别让他们搞出花样。”
林舟看着陈曦的背影，悄悄给二柱递了个眼神——二柱立刻会意，摸出手机，对着桌上的守护牌和孩子们的画拍了张照，发进村民群：“守护牌筹备中，需要帮忙的来木工房！”没过两分钟，群里就刷屏了“俺马上到”“俺带钉子来”，林舟看着屏幕，指尖摩挲过守护牌上的“守护”二字，心里踏实了不少。
第二幕
太阳升到树梢时，老果园里已经挤满了人。年轻的村民搬来木梯子，靠在老果树粗壮的枝干上，梯子腿用布裹着，怕蹭伤树皮；老人坐在果园边的石凳上，手里拿着纸笔，回忆每棵树的过往——张奶奶指着棵20年的苹果树，抹了抹眼角：“这棵树是俺家老头子当年种的，他走那年，苹果结得最密，现在看着它，就像看着老头子还在。”孩子们拿着刚画好的苹果画，踮着脚往树上贴，有的贴在树干上，有的贴在低矮的枝丫上，五颜六色的画纸在风里晃，像挂了串小灯笼。
“小心点！这棵树的枝丫脆，别踩断了！”苏晓扶着梯子底部，抬头叮嘱爬在上面的林舟。林舟手里拿着块守护牌，上面填着“树龄38年，惠及5户”，他小心地把牌挂在枝干分叉处，红绳挂绳随风轻摆，正好挨着张奶奶刚贴的画。“老支书要是看到现在这样，肯定高兴。”林舟从梯子上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张奶奶走过来，把记着树史的纸条递给他：“帮俺贴在牌旁边，让后人知道这树的来历。”
二柱举着手机在果园里穿梭，镜头对着挂牌的村民、回忆树史的老人、贴画的孩子，嘴里还念叨着解说：“这是俺们苏家村的老果树，每棵树都养活过村里人，不是网红街的垫脚石……”他把视频发出去时，特意配了村里老艺人拉的二胡曲，调子慢悠悠的，像果园里的风。视频刚发出去半小时，播放量就破了五千，评论区里全是“支持护树”“反对毁树搞网红项目”的留言，邻村的果农还评论：“俺们村也有老果树，要是你们需要帮忙，俺们来！”
“这视频谁让你发的？！”突然传来的吼声打断了果园里的热闹，刘鹏带着两个网红公司的人站在果园入口，手里攥着手机，屏幕上正是二柱发的视频。他走到二柱面前，抬手就想摔手机，王大爷赶紧上前拦住：“你想干啥？孩子拍个视频碍着你了？”“碍着了！”刘鹏挣开王大爷的手，指着树上的守护牌，“赵局没同意你们搞这个，你们这是故意跟他作对！”
“俺们护自己的树，跟谁作对了？”村民们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反驳——“这树是俺们种的，俺们想护就护！”“你们想砍树赚快钱，还有理了？”刘鹏被围在中间，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掏出手机给赵凯打电话，声音发颤：“赵局，他们搞了个守护牌，还发视频，网友都支持他们……”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刘鹏挂了电话，狠狠瞪了林舟一眼：“你们等着！”说完就带着人匆匆走了。
林舟看着刘鹏的背影，走到二柱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干得好。”二柱挠挠头，笑着说：“俺就是想让外人知道，俺们苏家村的树，不能随便砍。”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挂满守护牌的果树上，红绳、木牌、孩子的画纸混在一起，成了果园里最鲜活的风景。
第三幕
当天下午，#苏家村老果树不能砍#的话题就冲上了青溪县热搜，排名还在不断往上爬。林舟坐在村委会小院的石桌旁，手里拿着打印出来的热搜截图和网友留言——有晒自己买过苏家村苹果的订单，有说“乡村振兴不是毁树”的评论，还有本地网友说“明天去苏家村支持护树”。他把这些截图和村民签字的“果树守护承诺书”整理在一起，承诺书上的红手印按得格外用力，有的甚至按了两次，边缘晕开的红色像极了苹果的颜色。
“林书记，赵凯的司机来了！”村口的村民突然跑来报信，林舟赶紧把材料锁进抽屉，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赵凯的黑色SUV停在路边，司机正站在车门旁，手里拿着顶潮牌帽子——那是赵凯常戴的款式。“林书记，赵局让我给你带句话。”司机走到林舟面前，语气带着倨傲，“再搞这些小动作，电商补贴就彻底停掉，到时候村民的分红、冷库的维护费，你自己扛。”
“补贴是给村里发展的，不是用来威胁村民的。”林舟看着司机，声音平静却坚定，“村民们说了，不靠虚补贴活，老果树不能砍。”他的话刚说完，村委会小院的门就被推开了——王大爷、二柱、苏晓带着几十位村民走了进来，大家手里有的拿着守护牌，有的举着二柱拍的视频手机，齐声喊：“俺们不靠虚补贴活，老果树不能砍！”
司机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村民。二柱举着手机走到他面前，屏幕上是刘鹏昨天在果园里想摔手机的视频：“你们连护树的孩子都要欺负，还谈帮村里发展？赵凯要是真为村里好，就不该想着砍树搞网红街！”司机的脸涨得通红，嘴里嘟囔着“我就是传个话”，转身就往SUV那边跑，上车前还丢下句“赵局会跟你们算账的”。
没过半小时，林舟的手机就响了，是刘鹏打来的：“赵局说了，砍树计划暂缓，但你们别太得意——要是再跟网红公司作对，后续的扶持政策，苏家村一分钱都别想拿到。”林舟挂了电话，看着围在小院里的村民，笑着说：“砍树计划暂缓了。”村民们立刻欢呼起来，王大爷拍着林舟的肩膀：“还是俺们团结起来管用！”
林舟回到办公室，把热搜数据、村民承诺书和刘鹏的威胁录音一起锁进抽屉，抽屉里还放着之前收集的刷单证据、刘鹏毁果树的视频——这些材料渐渐厚了起来，像一堵越来越坚固的墙，挡住了赵凯的虚假政绩和利益算计。他看着窗外挂满守护牌的果园，心里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妥协，赵凯不会善罢甘休，省厅调研的时候，才是真正的硬仗。但只有村民们团结在一起，才能守住最初的根。
（第六章完）
喜欢老笔记本裹着半块烤红薯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老笔记本裹着半块烤红薯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