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阶收敛了笑容，沉思了片刻，语气变得郑重：“周司令，不瞒你说，关于这个问题，在我们内部其实也尚未形成完全统一的意见，存在着广泛的讨论。
但我个人可以明确地说，只要我们有这个实力，又具备了相应的国际国内条件，但凡是有血性的中国爱国志士，没有一个不想彻底清算日本军国主义侵略者给我们民族带来的深重灾难的。”
他话锋一转，带上了一丝审慎：“但是，这个清算，也要讲究分寸和策略。仇恨不能蒙蔽理智，报复的程度和方式，需要考虑到国际观瞻、战后重建以及民族的长远利益……”
周辰点了点头，接口道：“我明白先生的意思，也理解大家的顾虑。请放心，我周辰绝非嗜杀之辈，更不是要搞滥杀无辜那一套。
但我始终认为，中日之间进行的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总体战。在这场战争中，两国的平民都有着广泛的参与。
我们的百姓勒紧裤腰带、送儿郎上战场，是为了保家卫国，是正义的。
那他们的百姓呢？他们的工厂日夜不停为我们前线的军人生产武器弹药，他们的民众踊跃捐款支持军队开拓万里波涛，他们的媒体极力宣扬暴支惩膺……他们难道就全然无辜吗？”
他目光锐利起来：“在我看来，他们同样是这场侵略战争的参与者和支持者，只是分工不同而已。
顶多只能说，他们没有亲自拿枪杀人，罪不至死罢了。但无罪和无过错是两回事。这笔账，不能轻易抹去。”
朱玉阶听完，微微颔首，眼神中流露出思索的神色：“周司令这个观点，听起来确实很新颖，也……很深刻。触及了许多我们过去未曾深入思考的层面。不过，”
他摆了摆手，将话题拉回，“我今天冒昧前来，主要倒不是为了讨论这个宏大的命题。而且，这方面的事务也并非由我主要负责。咱们不如先搁置这个问题，谈谈更紧迫的军务如何？”
周辰也顺势而下：“当然，愿闻其详。”
朱玉阶神色一正，说道：“主要还是南京方面的事情。何应钦兼任了第一兵团司令这个事情，周司令想必已经知道了吧？”
周辰冷笑一声：“当然。他接受任命的当天晚上，我就已经收到消息了。据悉，南京方面的许多精锐部队正在快速向第一兵团靠拢。
其意图很明显，是想要北上，剑指我方。当然，也不排除是虚张声势，施加压力。
但无论如何，我们不可能视而不见。目前，我们已在鲁南紧急成立了一个新的军区，正在积极备战，以防不测。”
朱玉阶闻言，身体微微前倾，语气诚恳地说：“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份威胁，我才前来。目前贵军正与日军在山东境内交战正酣，压力巨大。
我们在皖北地区尚有六万可用之兵，虽装备不如贵军精良，但士气高昂，求战心切。
我们愿意将这六万军队归于联合军的统一麾下，坚决服从命令，共同应对来自南面的威胁！”
周辰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好！玉阶先生深明大义！这真是雪中送炭，再好不过了！”
他略一沉吟，说道：“不过，两支军队联合作战，指挥机构的统一和高效是重中之重。
我的意思是，将现有的鲁南军区和你们皖北的部队合并，成立一个淮海军区。
军区核心领导层，由我们双方各出一部分骨干人员共同组成，以确保沟通顺畅，令行禁止。”
朱玉阶非常爽快：“这个方案很好！我完全同意。我看，就让鲁南军区现在的司令来担任这个淮海军区的司令，我来给他当副手，全力配合！”
周辰连忙摇头：“玉阶先生，这可使不得！以您的资历、威望和军事才能，谁也不敢让您当副手啊。我看，这个大军区司令，理应由您来亲自担任！”
朱玉阶却坚持道：“周司令，此言差矣。我们这次主要是配合贵军行动，起到辅助作用。让我来当这个司令，恐怕难以最有效地协调和发挥出先锋军主力部队的战斗力。于战不利。”
周辰双手一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可是，玉阶先生，问题是，我们那个鲁南军区，现在还没有司令呢。”
“嗯？”朱玉阶愣了一下，“鲁南军区下辖主力是38军，这个军区司令，不应该直接由驻扎在鲁南的38军军长来兼任吗？怎么会空着？”
周辰解释道：“因为我们同期还在组建胶东军区，需要协调指挥大量地方部队和民兵抗击日寇，任务极其繁重。经过综合考虑，就把原38军军长调去担任胶东军区司令了。”
“原来如此。”朱玉阶恍然，随即问道，“那38军的副军长是谁？或许可以让他暂代？”
周辰看了一眼旁边的林福生，笑道：“巧了，这个人，玉阶先生你应该听说过。他叫徐一泓。”
朱玉阶眼睛一亮：“徐一泓？是和谷盈一起在赣北活捉了王耀武的那个徐一泓？”
“正是。”周辰点了点头，又指了指身旁一直安静站立的林福生，“顺便再给您介绍一下，我身边这位参谋，叫林福生。”
朱玉阶的目光立刻转向林福生，仔细打量了他一下，脸上露出更加惊讶和欣喜的笑容：“林福生？哎呀，我可是听谷盈同志多次提起过你！
他说你心思缜密，能力出众，统兵、调遣、后勤、情报几乎样样精通，是个全才！你们三个人当年在赣北的那次合作，他至今都记忆犹新，说是天衣无缝！”
周辰闻言，哈哈大笑：“既然如此，那简直是天意！玉阶先生，我看我们干脆就让他们三人再度合作好了！
我立刻任命徐一泓为38军代理军长，并担任这个淮海军区的副司令。让林福生去当淮海军区的参谋长。
再请你们那边，把谷盈师长调过来，担任淮海军区司令！这样，司令、副司令、参谋长，和当年你们赣北铁三角的配置一模一样！必定能配合无间，重现辉煌！”
朱玉阶听到这个大胆的提议，先是吃了一惊，随即陷入沉思，“这……周司令，这个安排，魄力是不是太大了点？谷盈现在毕竟只是师长，让他直接升两级担任大军区司令，跨越太大，我怕我们内部的同志们会有看法，有情绪啊。”
周辰大手一挥，斩钉截铁地说：“我们这边没问题！38军很多军官和骨干都是当年参与过赣北战役的老人，他们对谷师长的能力和为人是真心佩服的。
只要他能来，我们绝对全力支持！现在就看你们那边，能否割爱并且做通工作了。”
朱玉阶看着周辰如此信任和坦诚，胸中也涌起一股豪情，猛地一拍沙发扶手，朗声道：“行！周司令都有如此气魄和诚意，我朱玉阶岂能瞻前顾后？
就这么定了！谁敢不服，就让我这个总司令，亲自去给他做思想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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