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应对复杂而严峻的形势,第一兵团司令部再次召开了军事会议。
只是这一次会议室的布置更像是一间会客室,柔软的地毯,厚重的窗帘,房间中央摆放着几组皮质沙发,而非正式的长条会议桌。
几位中将分坐在两侧的沙发上,人数却比上次会议少了两位——关麟征、樊崧甫正被围困在碾庄,使得在座众人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几位将军正低声交谈,语气中充满了对当前危局的忧虑和不安。
门被推开,何应钦与顾祝同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沙发上的将领们立刻停止交谈,齐刷刷地起身立正。
顾祝同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坐下,他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诸位,荫国和柄仁一路奔波,刚从新安镇前线赶回,按理说,我等该设宴为二位接风洗尘。
然眼下徐州形势紧急,瞬息万变,一切虚礼只能从简了,时间,必须让战时的需求来主导。”
何应钦面无表情地在主位沙发坐下,顾祝同紧随其侧。待众将重新落座后,何应钦环视一圈,缓缓开口:
“今天召集诸位,除了研判军情,还有一件事,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但最终还是决定直言不讳,“近日,徐州城内,乃至南京方面,都流传着一些极为不堪的谣言,污言秽语,恶意中伤,可谓甚嚣尘上!”
“说什么……徐州是京沪的门户,最好能派一员虎将来坐镇;就算派不出一只虎,至少也该派一条能看门的狗来;结果呢……最后却派了一只猪来!”
这番话一出,在座的将领有人脸色瞬间都变得极其难看。觉得这辱骂的何止是何应钦一人?
分明是将他们这些在徐州前线浴血奋战的黄埔学生,都一并羞辱了!
但有人却不以为然,盖因何应钦此战表现确实很拉胯,战前轻敌大意,摆出一个一字长蛇阵,没把敌人给吓住,反倒是自己挨着打。
决策缓慢,行事拖拉,得到情报的第一时间就应该下达调兵的命令。
要是如此,等淮海兵团发起攻击时,他们都已经到了徐州城下了,何至于像现在这样被人截成了几段。
这时,何应钦猛地一拍沙发扶手,声音陡然提高:“诸位都听清楚了?这番谣言,恶毒至极!它不只是冲我何应钦个人来的,更是对我们整个黄埔系军人的极大侮辱!其心可诛!”
他目光如电,扫过宋希濂、李延年、俞济时、黄杰等每一位黄埔出身的军长:“有人就是想看我们徐州乱,想看我们第一兵团垮,想看我们黄埔系颜面扫地!
我们偏不能让他们如愿!当前战局虽危,但正是我等精诚团结,用一场胜仗来洗刷耻辱,扞卫我黄埔军人荣誉的时候!”
宋希濂心里是一阵腻味,就算是永修战役让他背上了败军之将的名声,他都没有像今天这般的恶心。盖因技不如人,打了败仗,挨骂是应该的!
但何应钦硬要把别人泼在他身上的脏水,让大家一起来分担,这让他感到极为不耻。
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何部长大他们还不止一级,第一兵团司令也不过只是他众多兼职中比较小的一个,真要论实权,他与何应钦根本没有可比之处!
这个时候,也只能违心的为敌人的污蔑而表示同仇敌忾!
何应钦见众人皆沉默不语,便强压下心头翻涌的焦躁,放缓了语气道:“诸位都是党国之精英,校长之股肱。值此危难关头,有何破敌之良策,大可畅所欲言。
若能使徐州局势转危为安,令党国之前途幽而复明,何某亲自为他向军委会,向校长请功!”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依旧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寂。
只有偶尔响起的茶杯与杯盖碰撞的轻响,以及几声压抑的轻咳。
将领们或低头盯着自己的靴尖,或眉头紧锁望着地图,无人愿意在这扑朔迷离的战局和复杂的人事关系下,轻易当这个出头鸟。
宋希濂环视一圈,见俞济时、黄杰等人皆无开口之意,心知不能再等。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总座,顾总长,诸位同袍。希濂这里有个不成熟的想法,想供大家参考一下。如有不当之处,请各位不吝指正。”
何应钦眼中立刻闪过一丝期待:“荫国有何高见?快快讲来!”
宋希濂起身走到军事地图前:“目前,谷盈统领淮海兵团之三十八军与红十军团,东西呼应,犹如一把铁钳的左右两个钳头,开合自如,相得益彰。
我们若继续沿用常规打法,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便永远会慢敌人一步,始终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当务之急,是必须打乱敌人的节奏,出奇制胜!”
顾祝同也来了兴趣,追问道:“宋军长,请详细说说,如何出奇?”
“具体的办法就是,趁现在三十八军主力被牢牢牵制在碾庄外围,我们集中兵力,行险一搏!
将在徐州的五个军,抽调出四个主力军,组成强大的西进兵团,以雷霆万钧之势,向西猛扑朱玉阶的红军主力!
我们的目标,是先把他这把钳子掰掉半边!只要击破或者重创红军主力,便解了徐州侧翼的威胁。届时,我们再回师向东,碾庄之围,不战自解!”
“好!好一个掰掉钳子!”俞济时眼睛一亮,忍不住一拍大腿,“荫国此计甚妙!若能实现,说不准咱们真能反败为胜,扭转整个战局!”
宋希濂此言一出,会议室内的沉寂瞬间被打破。
主位上的何应钦眼中也闪过一丝意动,但这份光亮很快便被更深的忧虑压了下去。
他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沙发扶手,沉吟道:“荫国的办法,战略上是高明的,但是碾庄那边形势已是万分危急,我怕雨东他们,撑不到我们西进再东返啊。若是碾庄有失,这弃守友军的责任,谁来承担?”
宋希濂早有准备,语气沉稳地回道:“总座,关将军乃国之干城,素有‘猛张飞’之称!
当年长城抗战,日寇气焰何等嚣张,古北口局势之严峻,绝不逊于今日之碾庄,关将军依然率部浴血奋战,打出我黄埔军人之威风!
以他的韧性与能耐,据坚固工事,再支撑一周,应当不是问题。此战关键,在于我方行动必须迅猛果决!”
他试图用关麟征过往的战绩来增强说服力,但这番话并未打消所有疑虑。
坐在角落的董钊皱着眉头:“向西攻击朱玉阶部,想法是好的。可他们若是不与我决战,避实就虚,我们岂不是扑了个空?届时碾庄告急,我军劳师远徙,首尾难顾,局面将更加被动!”
李延年也是连连摇头,“冒险,太冒险了!这是把整个徐州的安危都押上去了!一旦有失,满盘皆输!”
一直旁听的顾祝同,此刻也从最初的兴奋中冷静下来,他缓缓摇头,说出了最致命的一点:“荫国,你的计划纵然巧妙,但南京方面……是绝不会同意的。校长……怕是也不会赞成。放弃徐州外围要点,置碾庄被围之精锐于不顾,大军西进……这个责任,太大了。”他没有明说,但在座所有人都听懂了:政治上,此路不通。
何应钦靠在沙发背上,脸上那刚刚泛起的一丝波澜彻底平复了。他需要的是能在现有框架内,至少能向南京交代的方案,而不是这种可能让他政治生命承担巨大风险的奇谋。
会议室内刚刚被点燃的一点点热情,迅速冷却,再次陷入沉寂之中。
宋希濂看着何应钦那重新变得古井无波的脸,心中了然,自己和王耀武的这番筹划,终究是付诸东流了。
在座的这些“党国精英”,真正考虑的,从来就不只是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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