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将至,京城却无半分宁静。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沉甸甸地压在整座城市上空,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吸入口鼻带着铁锈般的冰冷。白日里喧嚣的街道此刻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唯有更夫佝偻着身子,敲着梆子,那“笃——笃——笃——”的声音在死寂的长街上回荡,节奏紊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敲打的不是梆子,而是自己惶惑不安的心跳。连野狗都嗅到了不安的气息,蜷缩在巷尾,发出低低的呜咽。
乌云蔽月,星子隐匿,只有零星几处高门大户门前悬挂的气死风灯,在夜风中摇曳,投下昏黄而扭曲的光影,非但不能驱散黑暗,反而更添几分诡谲。
城东,吏部侍郎张显的府邸。
朱门高户,石狮威严。与外面的冷清死寂截然不同,府内灯火通明,丝竹管弦之声靡靡飘出,夹杂着男女放肆的调笑和酒杯碰撞的脆响。这位张侍郎是萧弘远一手提拔的铁杆心腹,贪财好色,手段酷烈,靠着对摄政王的忠心耿耿和替其处理诸多阴私勾当,官运亨通。明日“清君侧”若成,他便是板上钉钉要入主中枢、擢升尚书位的重臣之一。今夜,他正是在府中提前庆贺,宾客皆是其心腹及攀附之辈,一派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喧嚣。
他们看不见,或者说选择忽视那笼罩全城的压抑。权力的迷梦,足以让人盲目。
一道深灰色的影子,几乎融入了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如同索命的无常,悄无声息地掠过坊墙,落入庭院深处的花木阴影之中。动作轻盈得如同鬼魅,连一片落叶都未曾惊动。
两名值守的护院提着灯笼懒洋洋地走过廊下,其中一人似乎觉得颈后一凉,像是被夜风吹了一下,他下意识抬手想去摸,却发现手臂沉重得抬不起来。视线开始模糊旋转,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同伴同样惊骇欲绝、瞳孔放大的脸,以及他们两人喉间同时浮现的一道细如发丝、却迅速洇开扩大的血线。他们甚至来不及发出任何声响,便软软地瘫倒在地,灯笼滚落一旁,烛火点燃了绸罩,很快又熄灭,只留下一缕青烟和焦糊味,迅速被夜风吹散。
萧烬面无表情地从阴影中走出,看都未看地上的尸体一眼。他脑海中,那半透明的战力榜单静静悬浮,扫过整个府邸,微弱的光芒闪烁着,迅速过滤着无用的信息。宴客厅内,那个肥头大耳、气血虚浮(战力榜上无名,约莫六品武夫修为)、正左拥右抱、搂着歌姬调笑灌酒的臃肿身影,如同黑暗中的火炬般显眼——正是目标,张显。
【锁定目标:张显。威胁等级:低。无榜单排名。】
【环境扫描:护卫二十七人,最高七品三人,余者皆不入流。宾客十九人,皆无修为。】
【最优刺杀路径计算完毕。】
数据流冰冷地划过意识,萧烬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杀戮于他而言,与呼吸无异,尤其是这种依附于仇敌、吸食民脂民膏的蠹虫。
他没有选择潜行暗杀,那不符合“北燕杀手”张扬酷烈的风格。今夜,他要的是震慑,是恐慌,是将猜忌的毒刺狠狠扎进萧弘远阵营的心脏!
身形一动,不再隐匿!如同离弦之箭,裹挟着一股冰冷的杀意,直接撞向那喧闹无比的宴客厅!
“轰——!!”
紧闭的楠木厅门如同纸糊一般,被沛然巨力轰然撞得粉碎!木屑纷飞如雨!
厅内的靡靡之音戛然而止!
“什么人?!”
“啊——!!”
“刺客!有刺客!!”
短暂的死寂后,尖叫、惊呼、杯盘摔碎声、桌椅翻倒声骤然爆发,瞬间将之前的欢愉撕得粉碎!歌舞姬惊慌失措地躲到角落,宾客们脸色煞白,有的钻到桌下,有的试图往后堂逃窜。
那张显正搂着一个歌姬上下其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酒醒了大半,一把推开怀中的温香软玉,肥胖的脸上血色尽褪,惊慌失措地试图向后堂逃去,脚步踉跄,差点被自己华丽的袍角绊倒。
但萧烬的速度更快!他根本无视那些尖叫混乱的人群,以及那几个勉强拔出刀剑、嘶吼着冲上来的七品护卫。身形在厅堂内几个闪烁,如同鬼魅穿梭,精准地避开所有障碍和徒劳的攻击,瞬间便已追至张显身后。
那肥胖的背影因恐惧而剧烈颤抖,充满了可笑的绝望。
手指如钩,包裹着凝练到极致的先天罡气,透着一股冰冷的金属光泽,直接抓向侍郎那布满油腻汗水的后颈!
“饶命!好汉饶命!我有钱!很多很多钱!珠宝!女人!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张显亡魂皆冒,感受到身后那几乎要冻僵灵魂的杀意,嘶声力竭地求饶,声音因极度恐惧而变调走音。
萧烬目光冰寒彻骨,指尖暗红气血微微一吐!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张显所有的求饶声、恐惧、对权力的贪恋,戛然而止。他肥胖的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软泥般瘫软下去,重重砸在地板上,双眼圆睁,瞳孔里还残留着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似乎至死都不明白,为何在即将登顶的时刻,迎来这样的结局。
萧烬看都未多看那具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一眼,反手“锵”地一声抽出张显腰间那柄装饰华丽、镶嵌宝石、更像是玩物的佩刀。刀光一闪,冰冷锋刃精准地划开华贵的锦袍,在其肥硕的胸口皮肉上,刻下了一个狰狞扭曲、属于北燕狼部的图腾标记!鲜血顿时汩汩涌出,染红了地毯。
做完这一切,他猛地转身,面对那些惊骇欲绝、瑟瑟发抖、不敢上前的护卫和宾客。目光所及,众人如坠冰窟,纷纷后退。
他用一种刻意模仿的、生硬冰冷、带着明显异族口音的大胤官话,沙哑地低吼了一句,声音不大,却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每个人的耳膜与骨髓:
“北燕……办事……挡路者死!”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已如鬼魅般掠出破碎的厅门,瞬间融入浓稠的夜色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满厅的死寂、浓郁的血腥味、燃烧的灯笼残骸、翻倒的珍馐美酒、以及那具胸口刻着狼图腾、眼睛瞪得老大的尸体。
恐慌,如同无形的瘟疫,随着侥幸逃生者的哭嚎、尖叫和语无伦次的描述,迅速在京城特定的权贵圈子里疯狂蔓延开来!
“北燕!是北燕的杀手!”
“他们……他们竟然在‘清君侧’前夜就动手清洗?!”
“张侍郎可是萧亲王的人啊!他们想干什么?”
“难道……难道萧亲王和北燕并非铁板一块?还是……杀人灭口?”
“快!快加强护卫!紧闭门户!任何人不得进出!”
猜忌、恐惧、不信任的种子,在这一夜被萧烬用最血腥直接的方式,疯狂播撒下去。那些原本就摇摆不定、或是与萧弘远虚与委蛇的官员,此刻更是心惊胆战,开始疯狂重新审视自己的立场和即将到来的风暴。甚至萧弘远阵营内部,也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丝微妙的不安和疑虑——王爷与北燕的合作,究竟到了哪一步?为何北燕会在此刻出手清理“自己人”?
萧烬站在最后一处目标——一位兵部给事中府邸的屋脊之上,冷漠地俯瞰着下方因他的杀戮而逐渐亮起的灯火和传来的骚动。夜风吹拂着他深灰色外袍的下摆,猎猎作响,上面沾染的几点血迹早已凝固成深褐色的斑点。
【吞噬指令确认!】他顺手将一名闻讯赶来、试图阻拦他离去、拥有七品修为的武官(榜上无名)的能量瞬间抽干吞噬,聊胜于无。那武官一声未吭便萎顿倒地,气息全无。
【获得微量能量。系统能量储备提升0.1%。】
他感受着体内依旧奔腾咆哮、渴望更多战斗与吞噬的力量,以及身下这座巨大城市中那正以特定区域为中心、逐渐沸腾蔓延开的恐慌情绪。
火,已经点起来了,而且烧得足够旺,足够混乱。
接下来,该回去了。真正的风暴,即将在世子府拉开序幕。
他目光转向皇城西南方向,那座熟悉的世子府。那里从表面看,依旧一片沉寂黑暗,仿佛对外面接连发生的腥风血雨毫不知情,如同一口沉默的棺材。但他知道,萧弘远此刻定然已经收到了消息,恐怕正又惊又怒,疑窦丛生,一方面加强了对世子府的监控和包围,另一方面,必然也在疯狂猜测北燕此举的真实意图。
这,正是他想要的。浑水,才好摸鱼。
身形一闪,他如同暗夜中掠食归去的蝙蝠,沿着早已规划好的、避开主要巡逻路线的阴影路径,朝着世子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沿途,他能明显感觉到城中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巡逻的京营士兵和衙门差役数量大增,一队队火把如同流动的火焰,在街道上穿梭,脚步声急促而杂乱。好几股强大的灵识气息(至少八品,甚至有一道接近九品)在夜空中纵横交错,如同无形的探照灯,紧张地扫视着全城,似乎在疯狂搜寻着那胆大包天的“北燕杀手”的踪迹。但都被萧烬凭借先天境的敏锐灵识和系统辅助计算出的完美隐匿路线提前避开,有惊无险。
很快,那座熟悉又陌生的世子府邸出现在眼前。
与他离开时相比,这里的守卫何止增加了一倍!简直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明哨持刀擎火,暗卡弓弩上弦,密密麻麻几乎将整个府邸围成了铁桶阵,水泄不通。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所有侍卫的眼神都锐利如鹰,紧张地注视着任何风吹草动。显然,萧弘远虽然被外面的“北燕杀手”搞得焦头烂额,疑神疑鬼,却丝毫没有放松对这里、“重伤垂死”的世子萧烬的监控,甚至因为外部的变故而更加警惕。
萧烬藏身于对面街巷的阴影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讽。
看守得再严,又能如何?在绝对的实力和超前的信息差面前,这所谓的铁桶阵,不过是纸糊的牢笼。
他并未选择从正门或围墙突破——那会立刻引发警报,打草惊蛇。而是再次绕到府邸后方那处极为偏僻、荒废已久的角落,那里有一口被乱石杂草半掩的枯井。拨开障碍,他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入井中,精准地落入井下那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密道入口——这是原主年幼时无意中发现、并偷偷改造的秘密通道,连萧弘远都毫不知情。
密道内依旧潮湿阴暗,弥漫着泥土和腐木的气息。但他如今修为大进,黑暗中视物如同白昼,行走其间如履平地。很快,他便回到了通往自己寝殿床下的出口。
灵识如同无形的触须,小心翼翼地从缝隙中探出,仔细扫描确认殿内空无一人,且周围侍卫的注意力绝大多数都被外部增援和可能存在的“外敌”所吸引,对殿内这个“废人”的直接监控反而略有松懈后,他才缓缓推动机关。
床板悄无声息地移开,他如同幽灵般滑了出来,落地无声。
殿内,和他离开时几乎一模一样,依旧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和药味,那滩干涸发黑的血迹和破碎的床榻依旧维持着原样,仿佛他一直“重伤垂危”地昏迷躺在这里,从未离开过。
他迅速脱下那件沾满夜露和淡淡血污的深灰色外袍,将其卷紧塞入床底最深处的一个暗格里。然后从另一个暗格中取出备用的、干净的世子寝衣换上,重新瘫倒在那片狼藉之中,调整呼吸和心跳,完美地恢复了那副奄奄一息、昏迷不醒、命不久矣的虚弱模样,甚至连嘴唇的颜色都控制得苍白发青。
刚刚做完这一切,甚至还没来得及细细消化今夜连续刺杀带来的能量微增和局势变化的推演——
“轰隆隆——!!!”
远处,一声沉闷如雷、远比之前任何动静都要巨大的巨响猛然传来!地皮微微震动,连殿内的窗棂都咯咯作响!
紧接着,如同积蓄已久的火山终于爆发,震天的杀声骤起!如同滔天海啸般从皇城西面方向席卷而来,瞬间吞噬了所有的寂静!兵刃剧烈撞击的刺耳声、士兵冲锋的呐喊声、垂死者的惨叫声、火焰燃烧木石的噼啪爆裂声……交织成一曲血腥而宏大的战争交响乐!
子时三刻到了!
“清君侧”,正式开始了!
西直门的方向,冲天的火光猛地窜起,隐隐映红了小半个天际!浓烟滚滚而上!
萧烬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里,再无半分虚弱与混沌,只剩下冰冷如万载寒铁的杀意和一丝疯狂燃烧、近乎愉悦的战意。体内的气血似乎感应到外界的杀戮气息,开始加速奔流,微微沸腾。
他缓缓坐起身,侧耳倾听着那如同为他登场而奏响的、越来越激烈狂暴的背景音乐,嘴角的弧度越扯越大,最终形成一个无声却令人心悸的疯狂笑容。
好戏,终于开场了。
他的目光,穿透宫殿的墙壁,落向外围。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从吞噬的赵无涯记忆碎片中所知),很快,那位新任的禁军副统领(萧弘远的另一条忠犬),就会亲自带着一队精锐甲士,奉命前来“保护”——或者说,彻底控制、甚至就地处决他这个失去了利用价值、还可能成为麻烦的“废人”世子了。
而据赵无涯的记忆显示,由于时间仓促,这位新任副统领身上穿戴的,正是今日刚从库房中取出、原本属于赵无涯的那套禁军统领制式黑袍和玄铁重甲(他之前潜入密室时,只顺手拿走了一件备用的普通黑袍)。
真是……贴心至极的礼物。
萧烬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烁着饥饿凶兽看到美味猎物般贪婪而兴奋的光芒。
最后的盛宴,压轴的大菜,终于要送上门来了。
他需要一位够分量的“宾客”,用其生命和身份,来为他这疯狂而完美的夜晚,画上一个血腥的句号,并为接下来以“北燕第一杀手”身份搅动风云的表演,准备好最关键的行头。
他静静等待着,调整着呼吸,将所有的杀意和力量收敛到极致,如同潜伏在深渊巢穴中的洪荒凶兽,完美地伪装成重伤的猎物,等待着真正的猎物自己踏入这死亡的殿堂。
殿外,震天的厮杀声、冲天的火光、弥漫的硝烟,仿佛都成了为他最终登场而鸣锣开道的盛大序曲。
夜色正浓,杀戮未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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