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在担心萧菱。
而萧菱因为救治陆琛而透支到极限的神魂与肉身,彻底达到了临界点。
就在她的意识介于虚实之间沉浮之际,储物袋里那部仅剩2%电量的手机,屏幕竟毫无征兆地亮起幽蓝微光。
萧菱被拖入了一片更深的黑暗,并非“问道”时的璀璨星海,而是如同溺水者沉入无边海底,四周是粘稠的、阻碍一切光与声的虚无。
能模糊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极度虚弱,经脉空荡枯竭,识海如同干涸的湖床,布满了裂痕。
这是以炼气之躯强行越阶使用玄魄幽兰,所带来的必然反噬。
就在她于这片意识的深渊中挣扎,试图重新凝聚一丝清明时——
“嗡……”
一声来自远古的震鸣,在萧菱意识最深处响起。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她自身!
那藏进手机里的玄心殿芥子空间与大能神魂。此刻,与萧菱产生了共鸣,与她濒临破碎的神魂形成了一种诡异的牵引!
一股苍凉、悲壮、蕴含着无尽不甘与千年孤寂的庞大意念,如同沉睡了无数岁月的古老幽灵,顺着她神魂的裂痕,温和却又不可抗拒地弥漫开来,将她这片沉寂的识海缓缓笼罩。
没有预想中的狂暴攻击,没有夺舍时常见的冰冷侵占感。那意念更像是一段被强制播放的记忆洪流。
她看到了——
千年前,山门巍峨耸立云霄,七十二峰灵雾缭绕,仙鹤翩跹。
宗门大殿以万年玄玉铸就,檐角悬挂的青铜古钟一响,声震千里,万修俯首。
彼时,玄心宗弟子,皆是一时俊杰,宗主“玄霄真君”更是踏破虚空,七情剑一剑可斩山河日月,威名震慑四海八荒。
九州修士齐聚玄心峰下,献上奇珍异宝,只为求得一句指点。那是何等的辉煌!
但转眼,画面崩碎,化为修罗战场。
护山大阵如同琉璃般破碎,七十二峰被烈焰与毒瘴吞噬,灵脉被强行抽离、断裂,发出垂死般的哀鸣。
天空被无数遁光与恶意的法宝映照得诡谲可怖,黑压压的敌修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服饰各异,却带着同样的贪婪与杀意。
刀光剑影间,熟悉的同门一个接一个倒下,鲜血浸透了传承万载的青石台阶,汇成刺目的溪流。
长老们纷纷燃烧精血、乃至神魂,化作一道道绚烂而悲壮的最后屏障,只为给年轻弟子争取一线生机。
无数弟子退守主峰,背靠断壁残垣,剑折符尽,衣衫染血,眼中却无半分怯懦,唯有与宗门共存亡的死志。
最后,画面定格于主峰废墟之巅,那位她曾在传承影像中见过的、风度翩翩的玄霄真君。
此刻道袍破碎,浑身浴血,他仰望着被污浊法术遮蔽的天空,发出震动九霄的长啸,那啸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愤与质问:
“玄心宗——何罪?!”
话音未落,一道集合了数位大能之力的毁灭性雷霆,如同天罚之鞭,贯顶而下!那决绝的身影,在刺目的雷光中,寸寸瓦解,灰飞烟灭……
无尽的悲恸、滔天的恨意、宗门覆灭的不甘……如同冰冷的潮水,将萧菱残存的意识淹没。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意念中蕴含的毁灭性情绪,足以让任何心智不坚者瞬间疯狂。
“唉……”
一声漫长的穿越了千年时光的叹息,在萧菱的识海中响起。
那声音苍老、沙哑,充满了疲惫,却奇异地没有杀意,只有一种看透世事的苍凉。
“丫头……你,很好。”
萧菱凝聚心神,在意识中回应,带着警惕与探寻:“前辈……是玄心宗的哪位先辈?晚辈无意触动前辈安眠,亦非入侵者。”
“吾名……玄矶。非是安眠,而是不甘散去的一缕执念,依附于传承信物之上,等待了太久……久到,几乎要与这芥子玄心殿一同归于尘土。”
“您……不是要夺舍于我?”
萧菱直接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经历了“心道”考验,她的道心更为澄澈坚定,虽身处劣势,却并无惧色。
“夺舍?”
玄矶子的残念似乎嗤笑了一声,带着浓浓的自嘲。
“夺了你这具因触犯天道规则,而濒临崩溃的躯壳,然后呢?重复千年前的悲剧吗?玄心宗的道,不在于苟活,而在于‘心道’与‘传承’。你在‘问道’阶前的抉择,吾已感知。‘融汇两界智慧,走出独一无二的医修长生路’……呵呵,倒是与吾宗当年所追求的‘融灵’之道,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可惜,当年吾宗走得太过激进,触及了某些存在的根本,引来了灭顶之灾。”
“触及根本?前辈是指……”
“你以为,当年联合起来覆灭玄心宗的,仅仅是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魔道巨擘吗?”
玄矶子的声音带着洞悉一切的冰冷,“他们,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刀。真正的原因,是吾宗核心秘典《玄心种道诀》,探究的是天地万灵本源之超脱,此法打破固有灵根资质限制,甚至……触及飞升之秘,动摇了上古延续下来的规则制定者与既得利益者的根基。”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沉重:“那场大战,背后有‘上界’的影子。他们不允许下界出现不受控制、可能颠覆秩序的力量,玄心宗,不过是杀鸡儆猴的那只‘鸡’罢了。”
巨大的信息冲击着萧菱的意识,宗门覆灭的背后,竟然牵扯到如此深远的阴谋与上界干预!
“所以,您现身,是希望晚辈……为玄心宗复仇?”
“复仇?谈何容易……千年已过,仇敌或已登临上界,或已化作黄土。吾这一缕残念,最大的执念,并非复仇,而是不甘!不甘吾宗之道被污蔑为魔道,不甘无数先辈心血就此断绝!丫头,你既通过了‘问道’考验,得了“心”道传承,便算吾宗隔世嫡传。吾现身,非为逼你复仇,而是……恳求你。”
“恳求我?”
“不错。恳求你,将玄心宗真正的道统传承下去!莫要让它彻底湮灭于历史。不必高举玄心宗旗号,只需将‘问道’之精神,融入你的道途,走出属于你的路。这,便是对吾宗,对师兄,对无数战死同门,最好的告慰!”
萧菱能感受到那缕残念中传递出的真挚与沉重的托付。这并非强迫,而是一种基于对她“问道”时展现出的理念的认同而产生的请求。
她沉思良久。玄心宗的遭遇令人扼腕,其道统理念与她的追求不谋而合,接受这份托付,并非负担,而是与她自身道途的融合。
“前辈,晚辈之道,在于融汇与守护。玄心宗之道,与我追求的大道相合。晚辈不敢妄言能光复宗门,但可立下道心之誓:必竭尽所能,传承‘问道’之精神,探究生命本源之秘,使此道不绝于天地间!并在此基础之上,若能力所及,必查清当年惨案真相,为玄心宗正名!”
“好!好!好!”
玄矶子的残念连道三声好,那苍凉的声音中终于透出了一丝欣慰与激动,“如此,吾便可安心散去了……”
“前辈且慢!”
萧菱急忙阻止,“前辈既无夺舍之心,何不继续存世?晚辈可为您寻一合适的载体,虽不及肉身,亦可暂保灵识不昧,或许将来,还能亲眼见证晚辈践行诺言之时。”
“哦?你有何办法?”
萧菱心念一动,那尊芥子玄心殿的陶俑剑侍者凭空出现在其识海幻化出的场景中。
“此俑以阴土混合诸多宝材炼制,内蕴养魂阵纹,或可暂居。”
玄矶子残念扫过陶俑,沉吟片刻:“也罢。亲眼见证一位秉承吾宗精神的新道崛起,或许比沉眠更有意义。丫头,记住你的誓言。吾会在此俑中静修,非到万不得已,不会打扰于你。这缕残念中尚存的一些关于宗门秘闻、功法感悟,会逐步融入你的这个“铁盒”法器,助你前行。”
“多谢前辈信任!”
下一刻,那弥漫识海的庞大苍凉意念,如百川归海,温和地收敛,化作一道幽蓝流光,投入陶俑剑侍者之中。
俑身微震,斑驳的表面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光华,腰间那柄锈剑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吟,随即恢复沉寂,只是隐隐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神韵”。
当萧菱的神魂如同最后一枚契合的密钥融入芥子玄心殿的瞬间,这座沉寂了千年的空间仿佛被注入了灵魂。
殿内盘踞的深沉死寂如潮水般退去,斑驳褪色的梁柱焕发出温润如玉的光泽,其上雕刻的古老符文逐一亮起,流淌着灵动的辉光。
穹顶之上,模拟周天星辰的阵法重新运转,洒下清辉,照亮了纤尘不染、光可鉴人的玄晶地面。
空气中弥漫起若有似无的檀香与灵草清香,殿外那片原本枯竭的药圃,竟有嫩绿的虚影悄然探出,整个空间充盈着磅礴的生机与灵韵。
心念微动,萧菱清晰地感知到自己与这片芥子玄心殿建立了牢不可破的联系。凭借意念可以随时进入此地,此地亦成为她神魂独一无二的庇护所与修行净土。
然而,在外界,那部作为空间载体的手机,屏幕依旧黯淡,电量标识固执地停留在2%,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变化与它毫无关联,不泄露出丝毫异常。
不知在黑暗中漂浮了多久,萧菱的意识终于挣脱了沉重的束缚,如同破开水面的溺水者,猛地吸了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视线初时有些模糊,适应了微弱的光线后,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陈设简单却洁净的静室之中。
身下是柔软的蒲团,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有助于宁神固魂的檀香,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草药气息。
这是……哪?
她刚想移动一下僵硬的身体,视线微转,便看到了守在旁边的人。
陆琛就坐在离床榻不远处的蒲团上,背脊挺得笔直,双眸紧闭,似在入定调息。
然而,他眉宇间凝聚着一抹难以化开的疲惫,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显然是长时间未曾好好休息。
他似乎并未完全沉入深层定境,萧菱这边细微的动静,立刻将他惊醒。
猛地睁开双眼,眸光先是锐利,待看清榻上之人已然苏醒,正静静望着他时,那锐利瞬间化为难以抑制的惊喜与激动。
“萧……菱,你醒了!”
他几乎是瞬间就来到了榻边,声音因急切而带着一丝沙哑,想伸手搀扶,又似乎觉得唐突,手在半空中顿了顿,最终只是紧张地握成了拳,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庆幸,更有深不见底的感激与挥之不去的愧疚。
“感觉如何?可还有哪里不适?神魂……”
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目光仔细地描摹着萧菱的脸色,生怕漏掉一丝痛苦的痕迹。
喜欢在修真界创建:希尔顿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在修真界创建:希尔顿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