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清身体猛地一颤，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褪尽血色，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盖在腿上的薄毯。
她抬起头，看向韩北的眼神充满了戒备和怨恨。
“韩少爷……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她声音干涩，试图否认。
“您明白。”韩北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力量，“韩翌晨，我那位早逝的堂叔。小风的眉眼，和他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
他顿了顿，环顾这间虽然整洁却难掩贫寒的屋子，声音不高，却字字敲在姜云清的心上：“小风是个好苗子，聪明，坚韧，有血性。但他不该被困在这里。为了几百块的房租看人脸色，为了生计去KtV端盘子，还要时刻提防地痞流氓的骚扰。空有一身力气和骨气，却无处施展，只能在这里一点点被磨掉棱角，消耗青春。”
姜云清嘴唇颤抖着，别开脸，声音带着哽咽：“我们母子……过得很好，不劳韩少爷费心。那种大家族……我们高攀不起，也不想攀。”
“是不想攀，还是怕？”韩北一针见血，“怕小风卷入家族的纷争，怕他像他父亲一样，成为权力倾轧下的牺牲品？或者，怕韩家知道他的存在，会看不起他，伤害他？”
姜云清被说中心事，肩膀微微抖动，无声地流下泪来。韩翌晨当年的遭遇，以及韩家给人的冷漠印象，让她对那个庞然大物充满了不信任和恐惧。
“韩家或许复杂，”韩北的声音缓和了些，带着一种很强的说服力，“但那里也有小风应得的一切。身份、地位、资源……最重要的是，他是韩翌晨唯一的儿子，是韩家正宗的血脉。让他认祖归宗，不是为了让他去争什么家产，而是给他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
他看向姜云清，眼神锐利了几分：“而且，您以为躲在这里就安全吗？纸包不住火。今天我能找到你们，明天或许就有别人能找到。如果是韩家的对手，或者我三叔公的敌人先找到小风，他们会怎么做？利用他来打击韩家？还是干脆除掉这个潜在的威胁？到那时，您觉得您还能保护得了他吗？”
姜云清没有说话，韩北描绘的可能性，让她不寒而栗。
是啊，她一直想保护儿子远离韩家的纷争，可结果呢？她这个母亲，除了拖累，什么也给不了。
她一直以为躲起来就是安全，远离就是保护，，却没想到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她疲惫地闭上眼睛，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良久，她睁开眼。看着韩北，这个年轻却气场强大的韩家子弟：“韩少爷，我……我可以让小风跟着你。但是，你不能告诉他他的身世！至少现在不能！我怕他……承受不了，也怕他卷入你们韩家的是非太快，他还没准备好。”
韩北点头：“可以。在他足够强大之前，我会保守这个秘密。”
姜云清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说：“我只希望他好，平安，韩少爷，你……你能保证吗？”
韩北看着她，目光坦诚而坚定：“我无法保证绝对的一帆风顺，但我会尽我所能，护他周全，给他应得的一切。他是我韩北的弟弟，只要我活着，绝不会让别人欺负他。”
楼下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和几声短促的惊呼，似乎冲突升级了。姜云清吓得一哆嗦，紧张地望向门口。
韩北稳坐不动，只是淡淡道：“有石川在，小风不会有事。”
等楼下彻底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响起，姜小风和石川回来了。两人显然动手了，脸上还带着一丝运动后的红晕，但眼神清亮，显然麻烦已经解决。
姜云清迅速擦干眼泪，努力露出一个平静的表情。
姜小风进门，看到母亲和韩北之间气氛似乎有些不同，但也没多想。
姜云清看着儿子那张与韩翌晨年轻时越发相似的脸，看着他眼中尚未被世俗完全污染的清亮和坚韧。
想起刚才楼下那些不堪入耳的辱骂和威胁，想起儿子身上那些她偶然瞥见的、不知从何而来的细微伤痕，想起他深夜归来时那份刻意隐藏的疲惫……她闭了闭眼，混浊的泪水不断滚落。
再睁开时，那眼神里虽然还残留着恐惧和不安，但更多的是一种作为母亲，为了儿子未来而做出的痛苦又决绝的选择。
她看向韩北，声音很轻，却带着孤注一掷的坚定：“韩少爷……我……我同意了。小风……就拜托你了。请你……一定护他周全。”
这句话，仿佛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气。
姜小风完全愣住了，困惑地看着母亲，又看向韩北。
韩北站起身，对着姜云清，郑重地微微躬身：“姜阿姨，您放心，我韩北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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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口，那辆黑色轿车安静地停着。韩北已经坐在了后座，石川在驾驶位。姜小风拉开车门，坐在了韩北身边。
车子平稳地驶出老城区，将那些破败、嘈杂和压抑远远甩在身后。车窗外的景色逐渐变得开阔、现代。
车内很安静。
韩北目视前方，打破了沉默：“我在城南有套公寓，空了很久，平时有人定期打扫。你和姜阿姨搬过去住吧。”
姜小风一愣，立刻拒绝：“北哥，这不行！太麻烦你了，我们已经……”
“听着，”韩北打断他，侧过头，看向姜小风：“小风，跟在我身边，你不会像以前那么自由，会有很多事要做，可能会遇到危险，也可能很长时间顾不上家里。把你母亲安置在那里，我会安排一个可靠的保姆照顾她的起居和饮食，这样，你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安心做事。明白吗？”
姜小风怔住了。他没想到韩北考虑得如此周全。这番话，与其说是安排，不如说是一种承诺和担当。把他最大的软肋——病弱的母亲，妥帖地保护起来，让他可以放手去搏。
一股暖流混杂着酸涩涌上心头。从小到大，他习惯了独自扛起一切，保护母亲，从未有人这样为他遮风挡雨，替他考虑得如此深远。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感谢的话，却发现言语如此苍白。最终，他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喉咙有些发紧：“明白了，谢谢，北哥！”
韩北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前方，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平淡：“不用谢我。这是你应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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