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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号上午10点，导演协会。
李鼎和宁昊在吸烟区吞云吐雾。
会议室里人来人往，不少都是熟面孔，王晓帅、张亿谋、管胡……一个个在圈内都叫得上名号。
“差不多了，咱们也进去吧。”宁昊掐灭烟头。
两人走进会议室，里面是个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每人面前都摆着一瓶矿泉水。
他们的位置比较靠后。
首位坐着会长黄新剑，旁边是副会长陈恺歌。
李鼎的目光扫过，正巧和冯晓刚对上，对方冷哼一声，扭过了头。
李鼎也懒得搭理他，自顾自地坐下。
十分钟后，全员到齐。
会长黄新剑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来：“同志们，今天能来得这么齐整，我很高兴啊！
这次请大家来，主要是传达一下上面的指示。
一句话，咱们的国产商业片还是太弱了，票房被好莱坞大片冲击得不成样子，现在国产电影的票房占比还不到一半！
同志们，这是我们这群做导演的耻辱啊！
今天，咱们就广开言路，商量商量，到底有什么好办法，能把这个局面给扭转过来！”
会长的目光在场内扫视，最终停在了张亿谋身上。
张亿谋感受到目光，连忙摆手：“会长，你是知道我的，我最近正忙奥运会开幕式的事儿呢，实在分身乏术。”
黄会长点点头，表示理解，目光又转向陈恺歌。
陈恺歌沉吟片刻，悠悠说道：“我的新剧本还在打磨，目前只有一个大概的想法，还不成熟。”
会长的眼神最终落在了冯晓刚身上。
冯晓刚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对着话筒说：“我的《集结号》，剧本已经过审，目前正在紧张筹备中。”
黄会长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不愧是冯导！
永远冲在第一线，是我们国内商业电影的顶梁柱啊！”
“哎，会长过奖了，都是运气，侥幸而已。”
冯晓刚谦虚了一句，眼神却轻飘飘地扫向李鼎的方向，话里有话地说道，“我看，咱们年轻一辈里也有很优秀的导演嘛。
比如说李鼎导演，拿了戛纳大奖，这都休息大半年了。
年轻人还是要多奋斗，不要贪图安逸嘛。”
唰！
一瞬间，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李鼎身上。
李鼎心里暗骂一句“老狐狸”，没想到自己就是来打个酱油，冯晓刚这苍蝇还是逮着自己不放。
他只好拿起话筒，平静地解释道：“暂时还没有合适的剧本。”
黄会长听到这个回答，眉头明显地皱了一下，显然不太满意。
这种场合，就算你真没有，也得说有啊！
先应下来，回头再说项目有问题嘛！
冯晓刚立刻抓住了话头，咄咄逼人地追问：“是没有合适的剧本，还是能力不行，拍不出来啊？
这可不是一回事。如果需要我们这些老前辈帮衬一把，尽管开口嘛！”
这下，众人看李鼎的眼神更加复杂了。
李鼎本来只想敷衍过去，嫌麻烦。
但被逼到这个份上，再藏着掖着就成孙子了。
他索性对着话筒，不卑不亢地说道：“会长，其实这半年我没闲着。
我在珐国和高蒙影业合作拍摄了一部电影，目前正在做后期。”
“哦？”黄会长满脸疑惑，心里嘀咕：现在年轻人都这么猛了？
直接跑国外拍片去了？
卧槽，不会是拍什么限制级的片子吧？
他连忙问：“李鼎，能说一下电影的名字吗？”
李鼎迎着四周的目光，有些无奈地说：“叫《触不可及》。”
黄会长点点头，心想这小年轻还算给面子，总算有个交代。
他也不指望一个新人能掀起多大浪，正准备把话题转到其他人身上。
就在这时，冯晓刚那突兀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作为老前辈，我多说两句。”他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现在的年轻导演啊，不要天天眼睛只盯着国外，忘了自己的根在哪！
拿了一个奖，就一门心思奔着拿奖去。
同志们，票房才是我们国产电影的根基！”
“我知道，很多人笑话我冯晓刚不怎么拿奖。
我认，这是命！
有的人一出道就拿大奖，有的人拍一辈子也拿不了，我就是后一种命。”冯晓刚的话把场内不少人都逗笑了，连黄会长都忍俊不禁。
“但是！”
冯晓刚话锋一转，脸上带着自信，“和奖项相比，我永远选择票房！
我得对得起信任我的投资人！
就目前国内票房这块，我自认做得还行。
我要是二三十岁，我不说这话。
现在我快五十了，就想奉劝某些年轻人一句：脚踏实地，为咱们龙国电影做出点实实在在的贡献！”
“我不能保证我说的都是真话，但我尽可能不说假话。
奖项和票房，到底哪个对国内电影更好，我也没个定论，全看各位自己思考。
但我知道，一部珐国电影，它拍得再优秀，那也不是咱们龙国人自己的东西！”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极具煽动性，瞬间将奖项和票房对立起来，变成了一道非此即彼的选择题。
一时间，全场都陷入了沉思，无数狐疑的目光再次投向李鼎。
宁昊在一旁急得手心冒汗。人是他请来的，结果开会第一天就碰上这种事，早知道这样，打死他也不接这活儿！
李鼎的眼神微微眯起。
他不得不承认，冯晓刚这招不怎么高明，但很有效。
他沉默了良久，感受着如芒在背的目光，终于拿起了话筒，声音清晰而坚定：“一味地蒙蔽自己的眼睛，是没用的。
想要发展，首先就要承认差距，看清问题在哪。
我们的优势，来自于我们几千年的文化沉淀。
但在某些电影类型上，比如科幻片，我们确实远远落后于国外。
你不走出去，不跟人家接触，又怎么知道人家的优点在哪？
怎么学习，怎么超越？”
“哦？”冯晓刚立刻反击，“那按照李导演的意思，我可不可以这么理解：先去国外学好了本事，再回国来拍给咱们自己人看？
这话听着倒是挺动听，不过我听好多人都说过，至于能不能实现嘛……呵呵……”
说着，他竟直接笑出了声。
李鼎心里憋着一股火，今天这口气，要是不出，回去睡不着！
“我看着冯导的样子，是不信了？”李鼎冷冷地问。
冯晓刚饶有兴致地靠在椅背上：“哦？怎么，你想跟我打个赌？”
“没错！”李鼎的声音陡然拔高，“我们就以科幻片为赌注！
五年之内，我会在国内拍出一部票房超过5亿的科幻片！
如果我赢了，就麻烦冯导，像今天一样，当着大家伙儿的面，亲口说一句：‘我错了’！”
冯晓刚被气笑了：“好小子，有种！那你要是输了呢？
我就麻烦你这位‘年轻人’，也当着大家的面，给我这个‘老前辈’，恭恭敬敬地道个歉，承认自己年少轻狂！”
“一言为定！”李鼎斩钉截铁。
这癞蛤蟆趴脚面，不咬人膈应人。今天，他非要把这口气挣回来！
会场内顿时一片哗然。
黄会长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头疼不已。
冯晓刚是副会长，他不好多说什么。
一旁的陈恺歌则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看着戏。
五年？
5亿票房的科幻片？
他心里冷笑，还以为这小子是个人才，没想到也是个满嘴跑火车的愣头青。
常年往返国外的他清楚，现在的好莱坞。
能玩转顶级科幻片的，掰着指头都数得过来，一个迈克尔·贝，一个斯皮尔伯格。
你李鼎算老几？
而冯晓刚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这小子，到底还是年轻气盛，三两句就上头了。
一个拍艺术片的，要去拍科幻片？
那不是扯淡吗？
电影类型的跨度，是那么好跨的？
今天这顿敲打，虽然时间长了点，但效果比他预期的还要好！
会议不欢而散。
李鼎走出会议室，还能听到里面传来隐约的议论声。
“这年轻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李鼎眼观鼻，鼻观心，走到外面的走廊上，靠着门框点燃一根烟，默默抽着。
“鼎子……”宁昊跟了出来，一脸歉意，“老同学，我真没想到今天会是这个情况。”
李鼎摇摇头，吐出一口烟圈：“不关你的事，我跟他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他看了眼手表，快六点了，“行了，我先回了。”
回到空无一人的四合院，李鼎重重地躺进那张摇椅里，望着被夕阳染红的天空，脑子里全是今天发生的事。
五年，5亿，科幻片。
这牛皮，吹出去了。现在，就得想办法把它变成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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