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带来的空间撕扯感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从躯壳中剥离出来。叶凡紧守心神,清虚镇神符散发出稳定的清光,护住识海,抵御着这股不适。
当双脚终于踏上实地,那令人作呕的眩晕感缓缓退去,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叶凡和墨菲斯同时屏住了呼吸。
这里没有天空,也没有大地。
他们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无比的、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内部。四周是暗红色的、如同肌肉纤维般扭曲缠绕的规则壁垒,上面布满了粗大的、早已干涸凝固的“血管”和“神经束”,偶尔有幽蓝色的电火花在那些断裂的接口处跳跃,发出噼啪的轻响。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混合了金属熔渣、臭氧和某种有机物腐败后的刺鼻气味。更让人心悸的是那无处不在的“声音”——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作用于规则感知层面的“回响”。那是无数规则断裂、扭曲、哀嚎后残留的混乱余波,如同亿万只虫豸在脑海中嘶鸣,试图将闯入者的理智也一同拖入疯狂的深渊。
这就是“熔炉残骸”,清道夫曾经用于熔炼契约核心的据点之一。即使已经废弃,其残留的规则污染和扭曲力场,依旧形成了这片生人勿近的绝地。
“规则扭曲力场比情报描述的还要强。”墨菲斯的声音在叶凡脑海中直接响起,避开了那无孔不入的混乱回响。他周身的寂灭之力如同薄纱般流转,将靠近的扭曲回响无声湮灭,但也仅仅是护住自身小范围。
叶凡感觉自己的灵力运转受到了明显的压制,神识更是被压缩到身周不足五丈,再往外就是一片混沌和令人头晕目眩的规则乱流。他握紧了仲裁之锤,锤体传来温润的秩序波动,帮他抵消了部分压力,让他勉强能保持清醒和方向感。
他们出现的位置,据情报显示是前两批探索者确认的“相对安全”的跳跃点,位于据点外围的一条巨大“动脉”血管的断口处。脚下是某种暗红色的、带着温热弹性的“地面”,踩上去软绵绵的,令人不安。
“按照地图,沿着这条主‘动脉’向内,第一个岔路口左转,可以避开第一个标记的规则湮灭陷阱区。”叶凡回忆着地图,指向一个方向。那条巨大的血管通道蜿蜒向内,深处一片漆黑,只有偶尔闪过的幽蓝电光能短暂照亮通道壁上那些蠕动般的阴影。
两人小心翼翼地向内行进。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谨慎,神识和感知提升到极限,留意着任何一丝不寻常的规则波动。
通道内并不平静。那些扭曲的回响时强时弱,有时会突然形成一股混乱的规则潮汐,冲击心神。叶凡不得不持续催动清虚镇神符,识海深处的隐痛又有复发的迹象。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了第一个岔路口。按照计划,他们需要左转。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转向左侧通道时,右侧那条更加宽阔、但地图上标注为“高危险未探明”的通道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脚步声!
咚…咚…咚…
脚步声沉重而规律,带着一种非生命的冰冷质感,正由远及近,朝着岔路口而来!
“熔炉守卫!”叶凡和墨菲斯对视一眼,瞬间判断出来者的身份。没想到刚进来就遇到了据点内的“居民”!
两人立刻收敛气息,紧贴着左侧通道口的暗红色壁垒,屏息凝神。墨菲斯的寂灭之力将两人的存在感降至最低。
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一个庞大的身影从右侧通道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身高近三丈的金属造物,外形近似人形,但结构极其粗犷,由暗沉的金屑和某种黑色的规则结晶拼接而成,关节处裸露着复杂的齿轮和传导符文,但大多已经锈蚀或断裂。它的头部是一个简单的球形感应器,散发着不祥的红光,不断扫描着周围。手中握着一柄巨大的、边缘布满锯齿的规则切割刃,刃身上还残留着干涸的暗色污迹。
它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赫然达到了金丹后期的程度!而且由于其非生命的特性和规则的加持,实际战斗力恐怕堪比普通的金丹巅峰!
这守卫似乎只是例行巡逻,它那红色的感应器扫过岔路口,在叶凡和墨菲斯藏身的位置略微停顿了一瞬,似乎察觉到一丝异常,但并未发现具体目标。它停留了几息,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转向了另一条通道,脚步声逐渐远去。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叶凡才缓缓松了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刚才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这只是最外围的巡逻守卫。”墨菲斯沉声道,“里面的,只会更强。”
叶凡点头,更加深刻地认识到此地的危险。他看了一眼手中微微震动的仲裁之锤,锤子对刚才那守卫身上散发的、属于清道夫的混乱规则气息,表现出了明显的排斥和……一丝微弱的“净化”欲望。
“走吧,抓紧时间。”叶凡压下心中的悸动,率先踏入左侧通道。
左侧通道比主“动脉”狭窄许多,规则扭曲力场似乎也弱了一些,但那种混乱的回响依旧存在。两旁的壁垒上,开始出现一些嵌入其中的、如同琥珀般封存着各种扭曲生物或器物残骸的规则结晶,它们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当年此地发生的恐怖。
又前行了一段距离,前方通道突然变得开阔,出现了一个类似“节点大厅”的空间。大厅中央,悬浮着一个不断扭曲变幻的、如同彩色肥皂泡般的规则能量团,散发着不稳定的波动。
而在能量团下方,散落着几具早已腐朽、只剩下部分骨骼和破碎衣甲的尸骸!尸骸旁,还有一些损坏的法宝残片。
是前两批探索者的遗骸!
叶凡心中一凛,正要仔细查看,他手中的仲裁之锤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震动!锤头直指大厅角落一处看似平静的阴影!
几乎同时,墨菲斯也低喝一声:“小心!”
只见那处阴影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迅速凝聚成一条漆黑的、没有固定形态的触手,悄无声息地朝着走在稍前方的叶凡的后心刺来!速度奇快无比!
是规则陷阱!一种能够模拟环境、潜伏突袭的阴险陷阱!
叶凡根本来不及转身!危急关头,他完全是凭借本能,反手将仲裁之锤向后横扫!锤头上的秩序调和规则白光骤然亮起!
嗤!
漆黑的触手与白色光晕碰撞,并没有被直接净化,而是如同被泼了强酸般剧烈扭动、收缩,表面冒出大量黑烟,发出细微的、仿佛无数细碎玻璃摩擦的嘶鸣!它的攻击被强行中断,规则结构变得极其不稳定!
墨菲斯的攻击紧随而至,一道凝练的寂灭指风点出,精准地命中那扭曲的触手核心!
噗!
触手瞬间崩解,化作一团混乱的规则碎片,消散在空中。
叶凡心跳如鼓,看着那消散的陷阱,又看了看手中光芒逐渐平复的锤子。刚才若不是锤子提前预警并中和了陷阱的部分规则,他恐怕已经中招!
“看来,你的锤子在这里比地图还管用。”墨菲斯看了一眼仲裁之锤。
叶凡深吸一口气,压下后怕。他走到那几具遗骸旁,小心地检查了一下,除了找到一块依稀能辨认出巡界殿标记的破碎令牌外,并无其他有价值的东西。他们的储物法器早已在规则侵蚀下崩坏,里面的东西也化为了乌有。
他将令牌收起,算是带回去给巡界殿一个交代。
“继续前进。”叶凡目光坚定地望向节点大厅另一端的出口。这只是开始,真正的危险,还在深处。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在他转身之后,大厅中央那个不断扭曲的彩色能量团,其内部的核心,似乎隐隐浮现出了一只……冷漠的、如同数据流组成的眼睛,悄无声息地注视了他们一瞬,随即又隐没在变幻的能量之中。
熔炉残骸的阴影深处,似乎有更加诡异的存在,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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