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里的火堆勉强驱散了寒意,但腹中的饥饿感却愈发强烈。林宸知道,光靠这点热量撑不了多久。他必须尽快找到食物,或者找到能获取食物的地方。
根据原主的记忆,林家屯距离这里三里,那个远房表叔或许是个突破口,但关系疏远,能否得到帮助还是未知数。而刚才衙役提到的张乡绅家失窃粮食一事,反而让他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饥民抢粮,说明附近有活不下去的人,也说明张乡绅家防守并非铁板一块。但直接去参与抢粮是下下策,风险太高。他需要更稳妥的办法。
正当他凝神思索时,庙外再次传来动静。这次不是衙役粗鲁的呵斥,而是女子压抑的啜泣和凌乱的脚步声,间或夹杂着几声男子不怀好意的调笑。
“小娘子,跑什么呀?跟爷回去,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就是,你家老头子不识相,得罪了张员外,你还能有好果子吃?”
“乖乖听话,免得受皮肉之苦!”
林宸心中一凛,悄无声息地挪到门缝边向外望去。只见风雪中,两个穿着家丁服饰的壮汉,正拉扯着一个衣衫单薄、发髻散乱的年轻女子向破庙这边走来。那女子面容秀丽,此刻却满是惊恐与绝望,拼命挣扎,但力气远不如对方。
是张乡绅家的人!听话语,这女子的家人似乎得罪了张乡绅,这是要强行掳人!
林宸瞬间明白了。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乡绅胥吏勾结,横行乡里是常态。这女子若被带回去,下场可想而知。
救?还是不救?
自身难保,贸然出手,很可能把自己也搭进去。但眼睁睁看着一个女子被凌辱,他来自现代的道德观让他无法袖手旁观。而且,这或许也是一个机会……一个切入当地局势,获取信息和资源的机会。
电光火石间,林宸做出了决定。他迅速退回庙内,目光扫过,瞬间有了主意。
他抓起地上那根较为结实、一头被削尖的烂木棍,又飞快地从火堆里抽出几根燃烧的树枝,将它们分散插在庙门内侧和神像旁的干草堆附近,制造出庙内有多人活动的假象。然后,他捡起几块碎石,自己则手持木棍,隐身在庙门后阴影里,屏息凝神。
“砰!”庙门被粗暴地踹开。
两个家丁推搡着那女子走了进来。“妈的,先进来避避风,这娘们劲儿还不小……”
一进庙门,看到地上分散燃烧的火堆,两人明显愣了一下。
“咦?这破庙怎么有火?刚才衙役不是搜过了吗?”其中一个高个家丁疑惑道。
就在他们分神的刹那!
“咻——啪!”一块碎石从阴影中飞出,精准地打在高个家丁持刀的手腕上!
“啊!”高个家丁吃痛,腰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谁?!”另一个矮壮家丁又惊又怒,慌忙拔刀。
但林宸要的就是这瞬间的空隙!他如同猎豹般从阴影中蹿出,不是冲向持刀的家丁,而是直扑那个手腕受伤、正在弯腰捡刀的高个家丁!
速度不快,但时机和角度刁钻!他手中的尖头木棍不是刺,而是利用全身的重量,狠狠向上一撩,正中高个家丁的胯下!
“嗷——!”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划破破庙的寂静,高个家丁瞬间蜷缩成虾米状,倒在地上翻滚哀嚎,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这阴狠刁钻的一击,来自林宸记忆中现代格斗术中对人体脆弱部位的了解,简单,粗暴,有效!
矮壮家丁被同伴的惨状吓得一哆嗦,持刀的手都有些发抖。他色厉内荏地吼道:“哪来的小子!敢管张员外家的闲事!找死!”说着,挥刀向林宸砍来。
动作在他眼中,破绽百出。
林宸不退反进,侧身险险避开刀锋,同时脚下使绊,手中的木棍顺势狠狠敲在对方持刀手臂的肘关节内侧!
“呃!”矮壮家丁只觉得手臂一麻,刀险些脱手。他还想再攻,林宸却已借力拉开距离,手中不知何时又扣了一块石头,眼神冰冷地锁定着他。
“庙外还有我们的人!你跑不了!”林宸突然大喝一声,声音在破庙中回荡,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
矮壮家丁本就心慌,又被林宸诡异狠辣的手段和这声虚张声势的恫吓镇住,加上看到同伴还在那里哀嚎,顿时胆气尽失。他虚晃一刀,竟不敢再战,扭头就往庙外跑,连同伴都顾不上了。
林宸没有追击,他深知穷寇莫追的道理,而且他体力几乎耗尽,完全是靠一股狠劲在支撑。
他快步上前,捡起地上掉落的那把腰刀,警惕地看了一眼庙外,确认那家丁确实跑远了,这才松了口气,感觉浑身发软,冷汗已经浸湿了内衫。
他走到那蜷缩在墙角、吓得瑟瑟发抖的女子面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和:“姑娘,没事了,坏人跑了。”
女子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林宸。火光映照下,只见他虽衣衫褴褛,面容憔悴,但眼神清澈而坚定,带着一种与她所见过的所有书生或农夫都不同的沉稳。她惊魂未定,颤声道:“多…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小女子……小女子苏婉,家父是镇上的苏秀才……”
苏秀才?林宸心中一动。原主记忆里,镇上确实有个苏秀才,家境尚可,为人似乎还算正直。
“苏姑娘不必多礼。”林宸扶她起身,“此地不宜久留,那张家的恶仆可能还会回来。我们先离开这里。”
他看了一眼地上还在呻吟的高个家丁,想了想,用刀指着他,冷声道:“回去告诉张贵(张乡绅的名字),多行不义必自毙!让他好自为之!滚!”
那家丁如蒙大赦,忍着剧痛,连滚爬爬地逃出了破庙。
林宸知道,这话吓不住张乡绅,但至少能暂时扰乱其心神,为自己和苏婉争取一点时间。
他带着苏婉,迅速离开了破庙,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身后,那堆篝火仍在燃烧,映照着空荡的庙宇,仿佛刚才那场短暂的冲突从未发生。
但林宸知道,从他出手救下苏婉的那一刻起,他已经正式踏入了崇祯元年这潭浑水。危机与机遇,皆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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