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骁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板，急促的呼吸逐渐平复。仓库内熟悉的、混合着物资和消毒水的气味涌入鼻腔，带来一种扭曲的“安全感”。
外界丧尸被惊动的嘶吼和撞击声被厚重闸门隔绝，变得沉闷而遥远，如同另一个世界的噪音。
他迅速检查自身。除了战斗留下的污血和汗渍，以及虎口轻微的撕裂伤，并无大碍。强化后的身体自愈能力似乎也在悄然起作用，那点小伤传来细微的麻痒感。
视线第一时间投向角落。
苏清瑶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在折叠床上沉睡着，呼吸均匀悠长，对刚才门外发生的生死时速和他满身的血腥归来毫无察觉。
凌骁眼神中的锐利和冰冷稍稍褪去一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掌控感。很好，一切都在计划中。她安然无恙，并且对他的离开和经历一无所知，这最好不过。
他没有立刻去打扰她。而是先走到监控台前，快速切换画面，确认仓库外围的情况。被吸引过来的尸群正在逐渐散去，但基数明显比之前更大，北面的异动仍在持续。化工厂方向的天空，那抹不祥的暗红色似乎又浓郁了几分。
时间不多了。
他走到物资区，先将自己清理了一番，换掉脏污的战斗服，处理了虎口的伤口，动作麻利而安静。然后，他开始整理此次外出的收获。
医疗物资被分门别类，小心地放入专用的药品柜，上锁。这些是关键的战略储备。 剩余的杀戮点数（加上击杀敏捷变异体的100点，总计240点）暂时不动，留作关键时刻的应急兑换。 那把立下大功的消防斧被仔细擦拭保养，斧刃在冷光灯下泛着幽冷的寒光。
做完这一切，他才走到角落，站在了折叠床边。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依旧沉睡的苏清瑶。药物的效果应该快要过去了。她的脸色比之前红润了一些，眉头微微蹙着，似乎正陷入某个不那么愉快的梦境，嘴唇无意识地翕动了一下。
凌骁伸出手，并非触碰她，而是拿起旁边还剩少许水的瓶子，将几滴冰凉的水，轻轻滴在她的额头和脸颊上。
“嗯……”苏清瑶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睫毛剧烈颤抖起来，似乎挣扎着想要摆脱沉重的睡意。
凌骁静静地看着，眼神平静无波。
又过了几分钟，她终于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瞳孔先是涣散而迷茫，映出仓库顶棚冰冷的钢结构。随即，昨日的记忆和昏迷前的惊骇如同潮水般涌回，让她猛地倒吸一口冷气，彻底清醒过来！
她下意识地想要坐起，却因为躺得太久和药物的残余效力而一阵头晕目眩，又跌躺回去。
然后，她看到了站在床边的凌骁。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深色作战服，脸上和手上看不到任何战斗痕迹，只有一种惯常的、令人心悸的冷静。仿佛她昏迷前那被注射器刺入的惊悚一幕，只是她的一场噩梦。
“凌…凌先生？”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和困惑，“我……我怎么了？我好像……睡了很久？”
凌骁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天气：“你太累了，精神透支，睡着了。我守的后半夜。”
他轻描淡写，将那段可怕的记忆彻底抹去，替换成一个合理的、温和的解释。
苏清瑶愣住了。
睡着了？只是……太累了？
可是……那被针刺的冰冷触感和瞬间袭来的昏沉感……那么真实……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注射点只有一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细微红点，像是被蚊子叮咬过。
难道……真的是自己惊吓过度，产生了幻觉？因为太害怕守夜，所以潜意识里编造出了被强制注射的恐怖场景？
系统的强制好感度开始疯狂运作，自动为她寻找相信凌骁的理由——他救了我，他给我食物和水，他虽然冷漠但并没有真正伤害过我，他说的肯定是对的……
“对…对不起，”她挣扎着坐起来，低下头，不敢看凌骁的眼睛，为自己“荒谬”的猜疑和“脆弱”感到羞愧，“我可能……真的太没用了。”
“知道就好。”凌骁接受了她这份自我攻略的歉意，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但却转身从旁边拿过来一瓶拧开盖的矿泉水和一包压缩饼干，“吃了。然后有事让你做。”
没有追问，没有解释，直接翻篇。
这种态度，反而让苏清瑶更加确信是自己想多了。她接过水和食物，小口小口地吃着，内心充满了后怕和自责。
凌骁不再看她，走到物资堆旁，开始搬弄几个箱子，似乎是在为她接下来的工作做准备。
他的背影挺拔而稳定，无形中散发出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苏清瑶看着他的背影，吃着索然无味但能补充体能的饼干，那种被保护、被需要（虽然只是干活）的感觉，混合着系统的好感度，再次慢慢压过了之前的恐惧和疑虑。
看，他只是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还是会给我食物和水的。他刚才还说“有事让我做”，说明我并不是完全的累赘……她心里默默地想着，甚至生出了一丝感激。
看，他都没有计较我莫名其妙的怀疑和脆弱……
凌骁虽然背对着她，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情绪的变化。
嘴角，勾起一丝无人察觉的冰冷弧度。
看，驯化就是这么简单。
给予基本的生存保障，施加适度的压力和恐惧，然后在关键时刻展现一点点“温和”与“信任”，再辅以系统那霸道的好感度扭曲认知。
温水煮青蛙。
让她在恐惧和依赖中不断挣扎，最终彻底习惯这个囚笼，并将掌控者视为唯一的生存依仗和精神支柱。
直到最后，哪怕拿走她的一切，她也会主动为他寻找理由，甚至感恩戴德。
“吃完了吗？”凌骁搬完箱子，转过身问道。
“吃完了！”苏清瑶连忙放下食物，用力点头，努力表现出积极的样子。
“很好。”凌骁指了指他刚搬过来的几个箱子，“这些是之前清出来的过期罐头和包装破损的食品，不能食用，但还有其他用处。你的任务是把它们拆开，里面的内容物集中处理，外包装尽量完整地拆下来，分类放好。”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些包装材料，以后可能用来制作简易陷阱或者隔音材料。废物利用，明白吗？”
“明白！”苏清瑶立刻应道。这个任务听起来比守夜和杀丧尸容易多了，也安全多了。她甚至因为得到了一个“有价值”的任务而感到一丝欣喜。
她立刻投入到工作中，认真地开始拆解罐头盒，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弄坏了“有用的”包装。
凌骁则走到控制台前，开始规划下一步的行动。化工厂必须去，但需要更周密的准备。地图、可能的路线、备用方案、所需的装备……
仓库里暂时恢复了“平静”。
只有苏清瑶拆解罐头的细微声响，和凌骁操作控制台的轻微按键声。
阳光（或者说那永恒的血色天光）从高窗斜斜照入，在冰冷的地面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一个在默默规划着危险的征程和未来的掌控。
另一个，则在温水的包裹下，努力证明着自己的价值，对即将到来的风暴和身边潜伏的危险，一无所知。
潜移默化，最为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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