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屋顶的烟囱就不停往外飘着黑烟。
迟许拿出昨天剁好的鸡肉，放进锅中慢炖，水开撇去浮沫，扔一颗砸扁的草果，这是他的私藏，再扔一把放在草木灰中炙烤后的干辣椒。
炖上鸡肉，另外还有一盘他从两只鸡身上分出来的鸡胸肉，这会儿先腌上，准备中午做个辣子鸡丁。
景昱睁眼看见床顶，刹那间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在田老三家睡的床可没有床顶，一抬头只能看见破旧的房梁，他一摸边上都凉了，知道迟许肯定很早就起床了。
“你一大早在忙什么？”
迟许见到他起来了，弯腰从灶口拿出一个烤红薯。
景昱闻到了一股特殊的香味，很香，他敢肯定他以前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
“这是什么？”
“红薯。”迟许心虚的摸摸鼻子，拉着他坐下，三下五除二把红薯皮给剥干净，“尝尝看。”
在他们自己家，围墙高，院门也是崭新的，不会有拇指宽的缝隙，安全系数直线上升，他也愿意拿点新玩意儿出来。
景昱不知道该怎么下口，这东西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很有份量，温热，想必已经烤好许久了。
“直接咬就行，甜的。”
迟许仔细把地上的红薯皮全部收集起来，扔进火堆烧干净。
景昱试探着咬了一小口，是甜的，很甜，很糯，似乎还有股栗子的香味，里面是比南瓜还要红的颜色，质地细腻。
他吃的很开心，一边看着迟许，迟许坐在灶前，火光映得他脸庞黄黄的，很亮。
“迟许。”
“嗯？”迟许抬起头，“怎么了？”
“九月初七是我的生辰。”
迟许轻挑了下眉毛，隐隐有些猜到他为什么突然要提起这件事，笑着说：“我知道，上次我就记住了。”
景昱突然轻哼一声，别开头不看他，“你还记着就好。”
迟许哪能不知道他在提醒自己什么，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天气很好，阳光充足，一点不像他们昨天说的那样，很快要下连绵不断的雨。
“我们种棵葡萄在院子里怎么样？”
“不怎么样。”景昱吃饱了就爱犯困，说话也懒洋洋的，有一口没一口的啃着烤红薯，“葡萄是什么？”
“又是你嘴里说的可以做菜的东西吗？不许种，我要种花。”他否认了迟许的提议。
“艹！”迟许暗骂了一声，鼻子眼睛齐齐涌上一股热气，有点酸。
景昱耳朵尖，听见了，以为迟许是在骂他，站起来冲过去就是一脚，“你再骂一句！”
迟许眼睛更酸了，这次是委屈的，“我没骂你，你一天天的除了骂我就是打我。”
“那你是在骂谁？”
“骂一群不要脸的下三滥。”
迟许越说越气，也顾不上会被揍，伸长手直接搂住景昱双腿，把脸紧贴在他身上。
“你干什么？！”
景昱气急：“你起开！”
“迟许，皮痒了是不是？”
迟许一声不吭，直到脑袋上传来一阵刺痛，景昱扯住他的头发，硬是把他的脑袋从他腿上扯开。
“你现在除了骂我打我，你还扯我头发！以后我头发掉光了，晚上你翻身对上一颗光溜溜的头，你想想吓不吓人吧！”
“谁让你不听话的。”景昱松开他的头发。
迟许把被扯歪的头巾取下来，重新把头发裹上。
一段时间下来，他头发长长了不少，多融入了这个时代一点的同时，也更方便景昱拽他头发了。
景昱丝毫不会因为错怪了迟许而内疚，他做什么都是对的。
烤红薯个头不小，他只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
迟许忍不住叹气，“你胃口也太小了，照这样什么时候能长胖点。”
“我为什么要长胖？”
景昱把剩下的红薯递给迟许，歪着头说：“我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你管不着。”
“你太瘦了。”
“又没瘦到你身上。”
他说完，抱起双臂，趾高气昂的走了。
迟许就着他啃过的缺口吃着红薯，不知道是不是火太大了，脸颊微微有些泛红。
锅里炖的这只鸡有两年了，是黑皮鸡，红羽冠，肥厚的鸡冠炖了这么久已经变得软糯，筷子一戳就破。
他单独把鸡冠夹下来，又往碗中添了些汤，干菌和笋子也夹了一些，端去堂屋给景昱。
堂屋很敞亮，只有一张不大的桌子，另外两把椅子，显得空空荡荡。
迟许放下碗，去卧房叫他出来吃东西，每天只要不出门，他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床上躺着，或者坐在窗户边发呆。
“鸡肉能吃了，我给你夹了一点肉。”
“我不要。”
“尝尝吧。”迟许握住他的手臂，拽着他往外走，“明天去镇上买个躺椅回来，我情愿你躺在那上面。”
“躺椅是什么？”
景昱表情好奇，眼神天真，他是真的不知道，偌大的言府，怎么连个破躺椅都没有？
迟许皱起眉，“别问了，待会儿你把我逗哭了，看你怎么哄。”
“你想得倒是美。”
“你还没告诉我躺椅是什么椅子？”
“就一种椅子，重要的不是躺椅，是能躺下。”
迟许朝外张望着，“算了，不种葡萄了，我们买棵树回来种在那边的角上，到时候把躺椅放在下面，你就能躺在上面吹风，赏云，树能遮住太阳。”
“买桂花树怎么样？或者其他别的树？柿子树？桃树？杏子？”
景昱烦躁道：“我不知道，你别问我。”
“那好吧，那就有什么买什么。”
带他到堂屋坐下，迟许夹起鸡冠肥厚的肉喂他，“糯的。”
景昱除了不喜欢吃肥肉，其他的食物只要递到嘴边，多少也会敷衍两口，尝尝味道。
见他吃了，迟许期待地问：“好吃吗？”
昨天那只鸡的鸡冠是轮不到景昱尝的，别说鸡冠了，就是其他菜他也没吃几口。
景昱不喜欢碰别人碰过的菜，他以前都是自己一个人吃饭，养成了习惯，现在能接纳迟许跟他一块儿吃饭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
“还行吧。”
那就是非常不错了。
“其他部位还要再炖一会儿，好像鸡肠子也能咬动了，你先把这碗里的吃了，我去给你夹。”
迟许夹了鸡肠子回来，又去拿了蒲扇，扇凉碗里的鸡汤，方便他喝。
“油我撇掉了，你喝点汤，我放了辣椒进去，可能喝着会有一点淡淡的辣味。”
那辣椒主要是用来增香，辣味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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