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魔行动落下帷幕,笼罩中域已久的压抑氛围终于消散。对无数修士而言,那柄悬于头顶、令人寝食难安的利剑,仿佛一夜之间被无形之手撤去。坊市间重现喧嚣,宗门内再闻讲道之音,灵气运转都似乎顺畅了几分。
王成回到了他的彩虹谷。
谷中依旧流光溢彩,灵泉潺潺,灵药芬芳,但与外界蒸腾的喜悦相比,此地反而显得过于寂静。王成再度沉入洞府深处,重拾那被打断的闭关清修。对他来说,外界的纷扰庆典不过是过眼云烟,唯有自身对大道的求索方是永恒。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他宣布闭关后不久,洞府口口的禁制便被触动,却是炽阳直君来访。王成开启禁制,将这他迎入洞府。炽阳真君并未过多寒暄,神色凝重地直入主题。他带来的消息,让王成刚刚平复的心境再起波澜。
问题的核心,仍在原火云宗禁地深处,那座曾沟通深渊、引来烈焰魔族的古老祭坛。
穿越而来的烈焰魔族虽然被消灭,但是它来此间的空间裂缝依然还在。用炽阳真君的话说,那就像在一堵坚墙上硬生生凿开了一个洞,如今只是用杂物勉强堵上,并未从根本上将洞口砌死、抹平。若有朝一日,深渊中的强大魔物再次发现这个“洞口”,或者说,若有其他知晓此通道存在的烈焰魔族乃至更可怕的魔物卷土重来,天元世界将再度面临灭顶之灾,而届时是否还能有第二个王成挺身而出,犹未可知。
“此乃心腹大患,如鲠在喉,一日不除,中域乃至整个天元世界都难有真正的安宁。”炽阳真君语气沉重,“我等各派宗主已反复商议,共识唯有在此地布下一座亘古未有之绝世大阵。此阵不仅需能预警,更需具备强大的封禁与反击之力。即便不能将通道彻底永恒封死,也至少要能为整个修仙界争取到足够的应变时间。”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王成:“而论及阵法造诣,当今天下,无人能出王长老之右。此事关乎此界存续,非你莫属。经各派一致公议,原火云宗及其周边万里疆域,即‘火云谷’,将正式划归王长老统辖。条件便是,请王长老坐镇于此,以阵法守护通道,成为我天元世界抵御深渊的第一道,也是最坚固的一道防线。”
炽阳真君顿了顿,声音更为恳切:“当然,若能寻得良法,一劳永逸地将那通道彻底堵死,断绝两界联系,自是上上之选。这,或许也需在王长老的阵法中寻求答案。”
王成沉默良久,指尖无意识地在玉质茶几上轻轻敲击。他脑海中闪过那烈焰魔族滔天的凶威,也闪过彩虹谷的宁静。
炽阳真君所言非虚,那通道确实是个巨大的隐患。那只陨落的烈焰魔族或许是为了独吞此界资源而未将通道信息共享,但深渊广袤无边,难保没有其他魔族知晓此路。一旦其它魔族再临,刚刚恢复元气的天元世界绝难承受。
责任,一种超越个人修行、关乎亿万生灵存续的责任,沉甸甸地压在了他的肩上。他并非畏惧责任,只是不喜纷扰。但有些事,既有能力为之,便无可推卸。
终于,他抬起头,眼中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深邃:“好,宗主,此事我应下了。”
炽阳真君闻言,面露喜色,但王成随即抬手,继续道:“不过,我亦有条件。”
“王长老但说无妨。”
“第一,我这一脉弟子,需随我一同前往火云谷。包括白浩、柳如梦两位金丹,以及其他愿追随我离开宗门的旧部。”王成首先要确保自己核心班底的团聚与安全,白浩、柳如梦等人是他重要的臂助,也是他布阵护道不可或缺的力量。
“第二,彩虹谷这五位管家,多年来将谷内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我亦需他们继续辅佐,需一同随行。”这些管家虽修为不高,但处理庶务的能力极强,是保障他日后能专心修行与镇守的关键。
“第三,关于火云谷范围内的凡人城池,其治理仍依各地旧例,我不直接干预,但需保证秩序,并能为我等提供必要的日常供给与人力支持。”
这样的条件炽阳真君自然是满足,再说了,王成依然是炽阳宗的一员,只不过相当于宗门在外面驻守了一位长老而已,这些条件根本不叫条件。他们炽阳宗也不可能单单派出一位太上长老一位光杆长老。
协议既成,王成便不再耽搁。他迅速召集了白浩、柳如梦等人,以及彩虹谷的五位管家,安排迁移事宜。几人闻讯,虽对离开经营日久的彩虹谷有所不舍,但更多的是对跟随王成开创新局面的期待与振奋。
数日后,一艘属于炽阳宗的、庞大如移动宫殿般的华丽飞舟,悬停于彩虹谷上空。王成最后看了一眼这片绚烂的山谷,袖袍一挥,携众人踏上飞舟。飞舟化作一道流光,向着原火云宗的方向,即新的“火云谷”疾驰而去。
而就在王成离开炽阳宗山门不久,身处炽阳宗禁地深处的灵姬,心有所感。她并未亲去送行,只是通过宗门玉符,向炽阳真君和王成传递了一道简短的讯息:“吾欲云游天下,探寻世界之本,归期未定。”
讯息虽短,却让炽阳真君一阵苦笑,眨眼间,宗门第二位元婴也要出门游历,最后又成了他一个人守护宗门大本营。
而同样收到消息的王成自然明白,灵炎兽已然开始了她自己的宏大计划——为了那携整个世界一同飞升灵界的渺茫希望,她必须去寻找到散布于天元世界各处的“支撑节点”。目前唯一确定的节点,便是那天机殿所在的、由六座神异山峰环绕的山谷。但在灵姬的推演中,若要稳固撬动世界之力,至少需要三个主要节点共同作用。
她自身可镇守一处,王成因其特殊性与阵法造诣,亦是承载节点的绝佳人选,白浩的潜力也值得期待。
“还缺两个……能够承载世界之力的节点。”灵姬的身影在禁地云雾中若隐若现,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
飞舟之上,王成负手立于船头,俯瞰着脚下飞速掠过的山河大地。此行并非游历,但沿途景象依旧引人注目。
曾经被魔气侵染、显得晦暗荒芜的大地,如今已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灵脉滋养下,草木繁盛,甚至可见新的宗门在废墟上建立,闪耀着守护光华。
正如炽阳真君所预料,王成这位新晋的“火云谷主”、未来的“通道镇守使”的名号,早已传遍中域。飞舟所过之处,但凡经过有宗门势力范围,必有掌门或长老级人物提前等候在空中或地面,见到飞舟便遥遥拱手致意,有的甚至奉上本地特产灵物作为觐见之礼。
这些礼数,既是表达对王成铲除魔患的敬意,更是对这位即将坐镇要冲、手握重权的强者的提前交好。
王成大多只是微微颔首回应,并未过多停留。他理解这些宗门的用意,但也无意在此刻陷入无谓的应酬。白浩与柳如梦则代为处理一些必要的交接,应对得体贴当。
如此一路前行,接受着沿途宗门的致意,十日后,远方天际线的轮廓开始发生变化。一片焦黑与赤红交织的广袤山脉逐渐映入眼帘,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经年不散的硫磺与焦灼气息。那里,便是曾经显赫一时、却又因勾结魔族而顷刻覆灭的火云宗故地,也是王成未来的道场——火云谷。
飞舟缓缓降低高度,最终悬停在一片巨大的山谷入口上空。从空中望去,谷内建筑多有损毁,断壁残垣诉说着曾经的惨烈战斗,但整体地势却极为奇特,群山环抱,中央地势平坦,地火灵气虽因魔气污染而有些驳杂躁动,却依旧能感受到其深处蕴含的磅礴能量。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山谷最深处,一股隐晦而令人心悸的空间波动隐隐传来,那里,便是通往深渊的裂隙所在。
王成凝视着这片既充满荒败死寂,又蕴藏着无限可能的新领地,眼神锐利而平静。
他一步踏出,身形出现在飞舟之外,凌空而立,衣袍在混杂着焦土气息的山风中猎猎作响。
“即日起,此地,便是我王成之道场,亦为天元世界之壁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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