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活体样本
台上女人那看似邀请、实为命令的话语刚落，那两名如同早已校准好程序的白色制服人员，已经一左一右“站”在了石磊身旁。他们的动作并非粗暴，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机械般的精准，恰好封住了石磊所有可能的退路，一只手看似礼貌地虚扶在他的后腰，实则暗含力道。
“石磊先生，请随我们来，进行一项简单的感官基线测试，这对后续的‘互动演示’至关重要。”左边那人开口，声音平板，与皮埃尔如出一辙的缺乏人类情感。
石磊的身体瞬间僵硬，脸色“唰”地变得惨白，求助的目光猛地投向林晓。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林晓的心脏骤然收缩，一股怒火混合着冰冷的寒意直冲头顶。他上前一步，挡在石磊与那两名工作人员之间，脸上维持着最后一丝冷静的礼貌，但眼神已锐利如刀：“抱歉，石磊年纪尚小，且近期身体不适。任何测试或演示，都需要征得我的同意，并且我必须全程陪同。”
右边那名工作人员脸上依旧挂着模式化的微笑，语气却毫无转圜余地：“林先生请放心，我们拥有最专业的医疗团队和设备，确保绝对安全。测试区域涉及核心研发数据，根据理事会规定，非授权人员无法进入。这只是例行程序，很快结束。”
台上，那位被称为伊芙琳女士的女人，目光平静地注视着这边的对峙，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弧度依旧保持着，仿佛在欣赏一场早已写好剧本的戏剧。
周围的宾客们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目光纷纷投来，带着好奇、审视，甚至是一丝幸灾乐祸。在这里，“山海”的理念与他们格格不入，林晓等人的挣扎，在他们眼中或许只是不自量力的笑话。
安曼悄悄拉了一下林晓的衣袖，用极低的声音提醒：“徽章……他们在看着。”
林晓感到胸前那枚徽章传来一阵持续的低频震动，仿佛在发出无声的警告。他明白，强行阻拦不仅徒劳，还会立刻将他们置于更危险的境地，打乱所有计划。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低头看向石磊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他伸手，用力按了按石磊的肩膀，沉声道：“石磊，记住我的话。跟他们去，配合检查，我们很快会见面。”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试图将勇气传递给瑟瑟发抖的少年。
石磊看着林晓的眼睛，从那坚定的目光中汲取到一丝微弱的力量。他用力咬了咬下唇，点了点头，声音带着颤音，却清晰地说道：“我……我知道了。”
那两名工作人员不再给任何交流的机会，几乎是“拥”着石磊，转身便向着宴会厅一侧不起眼的通道走去。石磊回头看了林晓一眼，那眼神复杂，充满了恐惧、无助，还有一丝竭力维持的信任，随即身影便消失在了通道的阴影中。
林晓站在原地，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周围的喧嚣仿佛瞬间远去，他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无能为力的愤怒在胸腔里燃烧。
就在这时，伊芙琳女士的声音再次通过麦克风响起，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舞台：“为了让大家更直观地了解我们技术的精准与前瞻性，请诸位看主屏幕。”
舞台后方巨大的主屏幕骤然亮起。上面并非展示着什么新产品或数据模型，而是分割成了十几个小画面，每个画面中都显示着不同的实时数据流——脑电图、心率、皮电反应、眼动追踪……以及一个动态的、三维的、正在被实时标注和解析的嗅觉神经反应模拟图！
而其中一个被重点突出、占据屏幕中央区域的画面下方，赫然标注着一行冰冷的文字：
「优质感知原型体 - Alpha - 在轨优化中 (Live optimization)」
画面中，虽然面部做了模糊处理，但那身形，那隐约的轮廓，那实时显示的、因为紧张而剧烈波动的心率和脑电波曲线……林晓和安曼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石磊！
他就像一件被放在展台上拆解分析的精密仪器，所有的生理反应，所有的恐惧与无助，都被转化为冰冷的数据，赤裸裸地呈现在这些“精英”面前，供他们品评、分析，甚至……优化！
“正如诸位所见，”伊芙琳的声音带着一丝科学家的狂热与资本家的冷漠，“我们能够实时捕捉并解析极端敏锐的感官天赋者的神经反馈。通过对这些‘原生模板’的深度学习和优化，我们便能无限逼近，乃至最终超越那不可控的、原始的‘完美’，创造出真正稳定、可靠、可复制的‘标准答案’。”
台下再次响起掌声，比之前更加热烈，带着一种窥见禁忌奥秘的兴奋。
林晓站在那里，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他看着屏幕上那些代表着石磊痛苦与恐惧的曲线，看着那行刺眼的“在轨优化中”，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意几乎要冲破他的理智。
他终于彻底明白了。“千味计划”不仅仅是要掌控风味的未来，他们是要将人，将拥有特殊天赋的人，也变成他们可以随意拆解、分析、并最终“标准化”的产品！石磊对他们而言，从来就不是一个需要尊重的个体，而是一个珍贵的、亟待开发的“活体样本”！
安曼紧紧抓住林晓的手臂，她的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脸色同样苍白如纸。她低声道，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与颤抖：“他们……他们把他当成了……实验动物！”
林晓猛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所有的情绪都被强行压下，只剩下一种极致的、冰冷的平静。他知道，此刻的任何失控，都于事无补，只会让石磊的处境更加危险。
他抬起头，目光穿越人群，直直地望向舞台上的伊芙琳。
伊芙琳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也遥遥地望了过来。隔着喧嚣的人群，她的嘴角，那抹一直存在的、冰冷的弧度，似乎微微加深了一些，仿佛在说：
“看吧，这就是反抗的代价。而现在，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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