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河水一般缓缓流动,很快进入了夏天,从前安静的一大队,小村庄里也多了许多婴儿的啼哭声,属于宁远县的第一波婴儿潮,就这么到来了。
这些天李家全家人都很紧张,因为算一算时间,也快到大嫂杨玉梅的生产期了,连带着叶娟都跟着慌张了起来。
老谢两口子抱着大闺女不住安慰着李世德和杨玉梅,毕竟都是第一次做父母,紧张是难免的,叶娟在一旁听了之后,晚上便跟李世英说:“生孩子真的很疼吗?”
李世英安慰她:“宋大嫂当时是在家里生的,大嫂临产前,咱们就送去幺五医院,到时候你也去,怕疼咱就剖腹产,我问过医院的大夫,可以的。”
这话也就是安慰,这个年代剖腹产是很严格的,除非是难产,否则大夫是不会建议剖腹产,而且医院也不建议这么做。
但不管怎样,李世英总得安慰好叶娟,毕竟孕妇的情绪、心理波动很大,他只能尽力给以安慰。
所以入夏之后,李世英但凡要在砖厂工作或者出门,都会请宋莲秀或者还没怀孕的杨玉琼前来帮忙照顾,实在是大嫂那里,老妈也脱不开身。
又逢着去市里进货,这一次孙祥会没让李世英跟着:“你就留家里吧,你大嫂快生了,你家里的也大了肚子,家里不能没有男人。”
李世英想了想,便点了点头:“好吧,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回家后跟叶娟说了,叶娟却不同意:“我没事,宋嫂子和玉琼天天照看我,我还能走路、还能做饭,可别耽误了。”
“我还是留下吧,跟大哥说好了,先盖两间砖瓦房,刚好趁着天气好开工,我和大哥已经找好施工的队伍了,放心吧,不差这一回两回的。”
村里已经多了三五户翻盖了新房的社员,李世德也觉得家里可以动工了,反正他是不打算做出头鸟,但老爹表示反对,觉得他老两口有个住的地方就可以,花这些钱干嘛。
李世英一句话就让老爹再不反对了:“先盖两间砖瓦房,等大嫂生了,住进来的时候,再把这四间土房子推了,都盖成砖瓦房,到时候我这里盖新房,至少有个落脚的地方,总不能让你二儿媳妇大着肚子住帐篷吧。”
老爹一想也对,又要掏出他从老家带来的那一点儿私房钱,被两个儿子一起劝住了。
李世英总归是砖厂的临时厂长,这点儿薄面还是有的,他和大哥要给父母盖新房,四大队那里就爽快地抽了一支施工队,先在大哥家里干起了活儿。
这件事在一大队引起了一点点的小讨论便很快消失了,李世德人缘一向不错,李世英管着两个厂做事又公正,社员们家里搭个鸡窝猪圈,想用废品砖,跟李世英提一句,就可以随便去拉,所以兄弟俩这一次插队,大家也没太多的意见。
这也算是来到一大队后,李世英少有地动用那一点点小权力“谋私”了,只是考虑到他家里两个孕妇,大家也都能够理解。
这天杜新华从养猪场那里赶来了,一大队的孕妇多了起来,李世英就托人带话给他,帮忙弄些猪蹄子来炖汤,杜新华就抽空亲自送了过来。
“你是有什么心事啊?咋脸色不对劲?”
李世英察觉到杜新华的情绪不对,便问。
杜新华笑着摇摇头:“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他叹了口气:“还真踏马的有心事!”
事情的起因也并不复杂,老人家离世后,边疆尊重民族传统和习俗的声音就多了起来,有传言县里迫于压力,大约要解散养猪场,这意味着杜新华的工作就要没了。
“你听谁说的?消息可靠吗?”
“我们场里都在传呢,你们大队的阿訇是不是又活跃起来了?”杜新华坐在葡萄架下抽着烟叹着气。
李世英知道这件事是真的,只是他没有想到消息居然这么早就传出来了,反正到了八十年代中期,一大队这样的民族队不允许养猪,四大队这样的纯汉人队也都被禁止了。
“你也别多想,赚钱的机会多的是。万一养猪场被取消了,你们这些正式工总得有个安排的去处吧。即便没法安置,想找个养家糊口的营生,也不算难。”
杜新华叹着气:“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就是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这样吧,真到了那一天,我给你出主意。”
“那你说说呗。”杜新华笑了起来,李世英摇摇头:“现在说就不灵了!”杜新华顿时大笑了起来:“中,要是哪天我实在混不下去了,就来找你讨主意。”
他指着李世德院子西面正在盖着的砖瓦房:“本来跟我媳妇儿商量着今年也盖新房,这个消息一出,还是算了吧,别到时候钱花了,工作没了,只能回去种地。”
“种地也能赚钱,你是个有本事的,能叫这事儿愁住?”
杜新华更加开心了:“哈哈,我就不要脸一回,我也是有本事的人。”他这种自来熟的性格,本就是天生乐观的人,跟李世英聊了聊天,顿时就把人生的那一点儿苦恼给抛在脑后了。
等到杜新华离去的时候,马背上就多了四只兔子。先前李世英给叶娟买了一对兔子,叶娟大约也没有想到兔子的繁殖力居然这么旺盛,兔毛剪了一大堆,兔子多到每逢巴扎,李世英就要带上一笼子去卖。
杨文华最近经常被周边大队的社员们请去家里帮忙置办酒宴,他就帮着叶娟处理了不少,毕竟四川人很会吃兔子,他也学着研究出了边疆特色的麻辣兔头。
在孙祥会他们从市里返回后,孙祥会家里也开始了翻盖新房,村东头的其他伙伴们也都有意愿,不过李世英把大家伙儿召集到一起商量了一下,便决定按照顺序一家一家地来。
这样其中一家翻盖新房,就可以暂住在其他朋友家里,若是一起翻盖,恐怕村东头就得多一堆帐篷了。
翻盖新房的潮流,就这么在一大队迅速铺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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