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褪尽，河边的芦苇沾着细碎的露，风一吹便簌簌落些银白下来。孟小凡盘膝坐在老槐树下，露水浸湿了裤脚，带来微凉的触感，他却浑然不觉 —— 丹田处的气旋正随着《养气诀》的法门缓缓搏动，一缕暖流通经走脉，在指尖凝成极淡的莹光。
这是他踏入后天一重的第三日。每日天未亮便来河边练气，已成了习惯。晨露的清润、河水的灵秀，似乎都能顺着呼吸汇入丹田，让那团浩然气越发凝实。此刻他依着绢册所示，引气下沉至涌泉穴，再顺腿经腰脊上涌，暖流所过之处，筋骨舒展得发出细微的轻响，连昨夜练气留下的经脉酸胀都消散了大半。
“凝神守一，气随心转……” 他低声默念心法口诀，指尖莹光忽明忽暗。昨日秦伯说，浩然气除了护体，更有滋养生机之效，只是他刚入后天境，气脉尚弱，需慢慢体悟妙用。正想着，腰间的军牌忽然硌了一下，冰凉的触感让他心神微凛，连忙收摄杂念，将飘散的气丝重新纳入丹田。
忽闻芦苇丛里传来 “嘶嘶” 的痛哼，伴着细碎的枝叶晃动声。孟小凡睁开眼，循声望去，只见一只灰毛野猴蜷缩在芦苇根处，右前爪被兽夹划开了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染红了周遭的泥土，它正龇着牙舔舐伤口，眼神里满是警惕与痛苦。
那兽夹锈迹斑斑，想来是猎户遗弃的，却误伤了这生灵。孟小凡想起秦伯说的 “浩然气护持苍生，不分人畜”，便放轻脚步慢慢靠近。野猴见状，立刻撑起身子想要逃窜，奈何爪子受伤严重，刚挪了两步就跌回原地，发出凄厉的尖叫。
“别怕，我不伤害你。” 孟小凡停下脚步，声音放得极柔。他试着调动丹田浩然气，指尖莹光再度亮起，比练气时更温润些，带着淡淡的暖意。他缓缓伸出手，距离野猴三尺处停下 —— 他记得秦伯说过，生灵对陌生气息敏感，需以气传意，示以无恶意。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当指尖的暖光与野猴伤口的血气相触时，野猴的尖叫忽然停了。它警惕地盯着孟小凡的手，却没再后退，反而微微歪了歪头，似乎被那暖光吸引。孟小凡见状，又往前递了递手，这次野猴只是缩了缩身子，没再反抗。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指尖，触碰到野猴的伤口。浩然气顺着指尖缓缓渗入，暖光包裹住流血的伤口，野猴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随即发出舒服的低哼。孟小凡能清晰地感觉到，丹田气旋微微收缩，一缕暖流持续涌入野猴体内，伤口处的血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住，原本外翻的皮肉也渐渐平复，不再渗血。
不过片刻，孟小凡便收回了手，指尖莹光散去，丹田传来轻微的空落感 —— 后天一重的浩然气终究有限，这点消耗已让他微微喘息。野猴盯着自己的爪子看了看，又抬头望向孟小凡，眼神里的警惕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温顺。它慢慢爬到孟小凡脚边，用没受伤的爪子轻轻蹭了蹭他的裤腿，喉咙里发出 “呜呜” 的轻响。
孟小凡忍不住笑了，伸手轻轻摸了摸它的头顶，野猴顺势蹭了蹭他的手心，毛茸茸的触感格外温暖。“以后可得小心些。” 他从怀里摸出秦伯给的聚气丹，用指甲刮了点药粉，小心地敷在野猴伤口上，“这药能帮你快点好起来。”
野猴似乎听懂了，叼着剩下的药粉，一瘸一拐地钻进芦苇丛，走了几步还回头望了望，才消失在晨雾里。
“呵，倒是个懂得怜恤生灵的。”
苍老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孟小凡回头，见秦伯拄着药锄站在晨光里，银白的发丝沾着露水，药筐里装着刚采的柴胡，带着新鲜的泥土气息。老人的目光落在他指尖残留的淡淡气痕上，眼底藏着赞许。
“秦伯。” 孟小凡站起身，拍了拍裤上的草屑，“这浩然气真的能滋养生机，刚才给猴子治伤，比金疮药见效还快。”
秦伯走到老槐树下，弯腰捡起片沾露的槐叶，指尖捻碎，清苦的气息漫开：“浩然气本就源于天地正气，最能温养生灵。只是你刚入后天境，气脉尚浅，不可过度消耗，否则伤了根基。” 他顿了顿，望向野猴消失的芦苇丛，声音轻得像晨雾，“当年漠北那位侠修，便是以浩然气救了整座被瘟疫侵袭的山村，你这孩子，倒是和他一样，天生侠骨。”
孟小凡心头一震，刚想追问，秦伯却已转身往药铺方向走：“回去了，莹儿该送早饭来了。记住，浩然气以心为根，你今日怜恤猴儿，便是在养气，这比单纯练功法更重要。”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穿过槐树叶，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孟小凡望着秦伯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尖，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野猴的温度与浩然气的暖意。他忽然明白，秦伯说的 “以心养气”，从来不是空话 —— 对生灵的怜悯，对弱小的护持，本就是浩然气最坚实的根基。
他快步跟上秦伯的脚步，丹田气旋轻轻搏动，带着新生的力量。河边的芦苇在晨光里舒展叶片，露水滑落，滴在河面上，泛起细小的涟漪。孟小凡知道，这浩然气的妙用，才刚刚开始显现，而他的侠修之路，也在这晨雾与晨光中，愈发清晰起来。
檐下的铜铃在晨风中轻轻作响，与河水的流淌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温柔的歌谣，唱着凡骨少年与浩然气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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