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也不恼，依旧笑嘻嘻的。
他趁着别的鬼魂不注意，飞快地从怀里掏出一大叠厚厚的冥币，不动声色地塞进了牛头的盔甲缝里。
那叠钱目测至少得有十个亿。
牛头的动作顿了一下，状似无意地咳嗽了一声，那叠钱便消失不见了。
他清了清嗓子，态度明显缓和了不少，“嗯……田富亮是吧？我看你魂体纯净，不像是什么奸恶之辈。”
继而大笔一挥，在文书上盖了个印，“行了，进去吧，别耽误后面的人。”
牛头摆了摆手，示意田富亮赶紧进去。
田富亮大喜过望，连连作揖，“谢谢牛老大，谢谢牛老大！”
他冲我挤了挤眼，便飘飘忽忽地穿过了鬼门关。
原来有钱真的能让鬼推磨！
虽然我嘴上说着来生不要再见了，可心底深处还是希望能早点转世投胎，兴许……还能再见到苏栖野呢？
哪怕我已经彻底忘了他，但只要能再见一面总是好的。
我学着刚才田富亮的样子，脸上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无害的笑容，飘到了牛头鬼差的面前。
他手里的朱砂笔刚落下，正准备叫下一个，就看到了凑到跟前的我。
那双铜铃大的牛眼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语气依旧是公事公办的冰冷，“下一个，报上名来。”
我没说话，只是学着田富亮，将他借给我的那叠冥币，塞进了他那身黑色盔甲的缝隙里。
牛头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和探究，“你这是作甚？”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手心都开始冒虚汗，“牛大爷辛苦，我就想快一点进去，恳请行个方便。”
“姓名，年庚，籍贯，因何而死？”牛头一边问，一边重新拿起了案台上的朱砂笔。
我连忙清了清嗓子，恭恭敬敬地回答，“秋暮朝，二十四岁，家住长白山，被人挖了心脏。”
“啪嗒！”
说完，牛老大手里的朱砂笔竟然掉在了地上，那双铜铃大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里面写满了惊恐与不可置信。
“你你你……你叫什么？”他的声音都在发颤，连带着整个魁梧的身躯都抖了一下。
我有些不明所以，又重复了一遍，“秋暮朝啊，怎么了？”
牛老大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将我塞给他的那叠冥币又给掏了出来，一把扔回我怀里，“你的钱，我一个子儿都不要！你就当我从来没见过你，也从来没拿过你的钱！”
他指着旁边说道，“你快走，赶紧走！”
我彻底懵了。
搞咩啊？
就在我茫然无措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放开我！我没有死，你们抓错人了！”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
我回头望去，只见黑白无常正一左一右地架着一个女孩的魂魄朝这边走来。
那女孩看起来比我还要小上两岁，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生得极是好看，眉眼间满是灵动与倔强。
她正拼命地挣扎着，表情写满不甘与愤怒。
白无常面无表情道，“时辰已到，这可由不得你了。”
“我呸！”女孩狠狠地啐了一口，“你们这些地府的走狗，我说了我没死！”
白无常伸手去拽那女孩，女孩竟张嘴狠狠一口咬住他。
“嗷！”白无常吃痛，惨叫一声，下意识松开了手。
女孩趁机挣脱了控制，一头扎进了我们这些排队等候的鬼魂队伍里。
“反了你了！”白无常捂着被咬出牙印的手，勃然大怒，和黑无常一起追了过来。
那女孩也机灵，像是在玩捉迷藏一样，在密密麻麻的鬼魂中东躲西藏，身形灵活。
鬼魂们麻木地站着，任由她从身边穿梭而过。
她慌不择路，一头撞在了我的后背上。
“哎哟……”我被她撞得一个踉跄。
女孩也摔倒在地，我连忙将她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女孩抬起头，那双清亮的眸子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然后躲到了我的身后。
黑白无常已经追到了跟前，他们手中的哭丧棒遥遥一指，厉声喝道，“喂，那个女鬼！别多管闲事！你知道她是谁吗？胆敢包庇她，我定要你魂飞魄散！”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牛头鬼差却冲了过来，急切道，“要不得，要不得啊！”
黑无常眉头一皱，“牛头，你这是做什么？”
“你知道那女人是谁吗？她可是……”
黑无常的话还没说完，牛头已经凑到了他身旁耳语。
我看到黑无常的脸瞬间变了，和牛头如出一的恐惧，比川剧变脸还精彩。
“秋秋秋……秋暮朝？”他结结巴巴地念出我的名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头上那顶写着“天下太平”的高帽，竟然因为他剧烈的哆嗦从头上掉了下来。
我看着他们一个比一个夸张的反应心里更加奇怪。
我前世到底都做了什么？
火烧阿鼻地狱的不是苏栖野吗，为啥他们都怕我怕成了这个样子？
那躲在我身后的女孩见状，也诧异地从我背后探出半个脑袋，那双灵动的眼睛好奇地打量了我一番。
她像是找到了最安全的靠山，更加心安理得地躲在了我的身后。
我有些哭笑不得，侧过头低声对她说，“妹妹，我可不是你的挡箭牌啊！”
女孩用极低的声音在我耳边催促道，“别说话，往前走，避开他们。”
我有些犹豫，“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女孩郑重问道，“你还想不想活？”
“当然想了。”
这还用问吗！
“想就听我的。”女孩语气是不容置疑的果断，“往前走。”
我只得硬着头皮，像个挡箭牌一样继续往前走。
前方的黑白无常、牛头马面见到我走过来，慌不迭朝两边退开，给我们让出了一条通道。
我小声问身后的女孩，“还往哪走？”
女孩在我身后命令道，“前面，右转。”
我跟着她的指引，拐进了一条幽深狭窄的巷子。
巷子里阴风呼啸，两边的墙壁滑腻冰冷，像是浸透了千年的怨气。
女孩忽然抓住我的手腕，“快跑！”
她低喝一声，拉着我便朝着巷子深处狂奔而去。
我还没反应过来，身后就传来了地动山摇般的怒吼声，“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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