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村里的炊烟还没升起，狗剩就被龙晶的异动惊醒。掌心的晶石不再是微弱暖光，而是透着股刺骨的凉，像揣了块刚从雪堆里挖出来的冰。他翻身下床，刚推开门就撞见风丫，她手里攥着几根泛青的柳枝，脸色比窗外的积雪还白。
“布偶……昨晚又出现了。”风丫声音发颤，递过柳枝，枝桠上缠着块碎布，正是小花袄的料子，“它在我窗台上晃，嘴里还念叨着‘地脉眼’，我追出去时，只捡到这个。”
两人正说着，张萨满的声音突然从村口传来，带着急促的呼喊。等他们跑过去，只见昨天封住的引脉口裂开道细缝，绿雾正从缝里往外渗，缝边的艾草全冻成了冰碴，兽骨串也断了两根。
“怨气在提前破封。”张萨满蹲下身，指尖刚碰到冻土就猛地缩回，“比我预估的快了三倍，看来暗处的东西等不及了。”
山魁扛着斧头赶过来，斧刃上还沾着冰，他往地上啐了口：“管它啥东西，等会儿到了地脉眼，我先劈它三斧再说！”二舅跟在后面，背上的桦皮篓塞得满满当当，除了艾草和符纸，还多了捆浸过烈酒的麻绳——按他的话说，“实在不行，就用酒烧，总能挡一会儿”。
几人没再多等，顺着雪地上的痕迹往长白山走。越往山里走，龙晶的凉意越重，到后来竟开始微微震动，像是在预警。沿途的树木都透着股死气，枝桠上没挂雪，反而结着层薄绿冰，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的光都带着寒气。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突然传来隐约的轰鸣声，像是有水流在地下涌动。张萨满突然停住脚步，从怀里掏出兽骨串，青蛇“嗖”地窜出去，绕着一棵老松树转了三圈，蛇信子不停吐着，却不敢再往前。
“前面就是地脉眼的范围了。”张萨满压低声音，指了指前方的洼地，“老刘说的地脉眼，其实是长白山的‘怨脉枢纽’，所有怨气都从那儿流出来，咱们得小心，别踩错了阵眼。”
狗剩握紧龙晶，往洼地望去。洼地中央陷着个黑黢黢的洞口，绿雾像条蛇似的从洞口盘旋而出，洞口周围的雪地上，整整齐齐摆着四个黑色陶罐——和老刘摔碎的、村里出现的一模一样，罐口都贴着黄符，符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正是老刘的笔体。
“还差一个罐。”二舅刚说完，洞口突然传来小孩的哭声，不是一个，是好几个叠在一起，听得人心里发毛。风丫赶紧掏出银针，在自己耳后扎了两下：“是‘怨音’，别听，会乱心神！”
话音刚落，洞口的绿雾突然散开，露出个熟悉的身影——竟是马老栓！他脸色青白，眼神空洞，手里捧着最后一个黑色陶罐，一步步往洞口走，嘴里还念叨着：“丫蛋……爹来救你了……”
“马老栓被控制了！”山魁刚要冲过去，就被张萨满拉住。萨满指着马老栓脚边的雪，那里隐约有青黑色的藤蔓在蠕动，正顺着他的裤腿往上爬，“是怨气缠上他了，硬拉会把他也拖进地脉眼！”
狗剩突然想起龙晶能破怨气，赶紧将晶石举过头顶。光芒刚洒出去，马老栓脚边的藤蔓就“嘶嘶”冒起黑烟，他动作一顿，眼神清明了些，却还在往前走：“罐……罐里有孩子……”
就在这时，洞口突然传来一阵狂笑，不是老刘的声音，比老刘的更粗哑，像是从地下钻出来的：“别白费力气了，马老栓的魂早就被我勾住了，你们今天带不带龙晶，都得把孩子留下！”
声音刚落，洞口周围的四个陶罐突然“咔嗒”一声裂开，罐子里的怨气瞬间涌出来，化作四只青黑色的手，抓着马老栓的胳膊就往洞口拖。马老栓惨叫一声，手里的陶罐掉在地上，罐口裂开，露出里面的东西——不是孩子，是个用柳枝扎的小人，小人身上写着村里某个孩子的名字。
“是假的！”风丫惊呼，刚要冲过去捡陶罐，洞口突然喷出一股浓绿的雾，雾里飘出个巨大的黑影，黑影没有脸，只有一双通红的眼睛，盯着狗剩手里的龙晶：“十年了，终于等到龙晶现世，有了它，我就能彻底冲破地脉眼，让整个长白山的怨气都听我指挥！”
张萨满突然脸色大变，掏出兽骨串往空中一抛：“是‘黑仙怨主’！老刘说的帮他的东西，就是你！”青蛇在空中盘旋，吐出青色的毒液，却刚碰到黑影就被冻住，“十年前你伤了老刘，不是帮他，是在养他的怨气，等着用他当棋子引我们来！”
黑仙怨主狂笑起来，黑影里伸出无数只手，抓着周围的树木就往几人砸来：“既然被你们识破了，那我也不装了！今天，你们和龙晶，都得留在这儿！”
山魁抡起斧头，劈开砸过来的树干，树皮裂开的地方竟渗着绿血：“别废话！看我劈了你的黑影！”他冲过去，一斧砍在黑影上，斧头却像砍在棉花上，没入黑影就没了动静，反而被黑影缠住了胳膊。
二舅赶紧掏出艾草，点燃后往黑影上扔，艾草烧出的青烟让黑影惨叫一声，松开了山魁。狗剩趁机将龙晶往黑影的眼睛处扔去，晶石在空中划过道白光，正好砸中黑影的右眼，黑影发出凄厉的惨叫，右眼处冒起黑烟。
“快！用五仙阵！”狗剩大喊着，捡起龙晶往洞口跑。张萨满立刻掏出兽骨串，青蛇在地上游走，画出青色轨迹；风丫将银针撒在轨迹上，银针化作金粉；二舅把点燃的艾草放在轨迹四角，山魁则将斧头插在轨迹中心，形成土印。
“五仙归位，封脉锁怨！”几人同时大喊，五道光芒再次升起，在空中交汇成光罩，将黑仙怨主和地脉眼都罩在里面。黑仙怨主在光罩里挣扎，黑影不断缩小，嘴里喊着：“我不甘心！我等了这么久！”
就在光罩快要将黑影完全吸收时，地脉眼突然剧烈震动，洞口裂开更大的缝，里面传来更浓的怨气——竟是之前没找到的怨罐，全在里面！狗剩赶紧将龙晶贴在洞口，光芒顺着裂缝往下延伸，罐子里的怨气瞬间被吸进龙晶，晶石的光芒越来越亮，最后竟透着股金色。
黑仙怨主看着怨气被吸走，黑影彻底消散，只留下一声不甘的嘶吼。光罩散去时，地脉眼的洞口慢慢合拢，雪地上的陶罐也化作绿烟消失了。马老栓瘫坐在地上，眼神终于恢复清明，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
几人扶着马老栓往村里走，路上，狗剩摸了摸怀里的龙晶，光芒又变回了温暖的淡金色，不再发凉。张萨满看着长白山的方向，眉头却没完全松开：“黑仙怨主虽然没了，但地脉眼的怨气只是暂时被封住，以后说不定还会有变故。”
山魁扛着斧头，咧嘴一笑：“怕啥！下次再有事，咱们还来劈它！”风丫点了点头，将银针收好：“这次布偶没再捣乱，以后我会更小心，不会再让怨气有机会钻空子。”
二舅拍了拍狗剩的肩膀：“多亏了你这龙晶，不然咱们这次真要栽在这儿。”狗剩笑了笑，看向怀里的晶石，心里清楚，长白山的秘密或许还没完全揭开，但只要他们几人在一起，就不怕任何危险。
回到村里时，夕阳正落在长白山的山顶，将雪地染成了暖黄色。村民们都在村口等着，看到他们平安回来，都松了口气。王婶抱着丫蛋，拉着几人的手不停道谢。
只是没人注意，在长白山深处的某个山洞里，一块黑色的石头突然亮起绿光，石头上刻着的阵图，竟和之前老刘画的五童锁脉阵一模一样，只是阵图中心，多了个小小的龙晶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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