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京踮起脚尖，从青瓷缸里舀出一碗冒着凉气的薄荷水，递给面前这位漂亮姐姐。
水面上漂浮着几片嫩绿的薄荷叶，在阳光下折射出剔透的光泽。
“谢谢。”漂亮姐姐接过碗时冲他笑了笑，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
林京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把剩下的薄荷水倒进另一个碗里递给奶奶。
这个姐姐说话的声音真好听，衣服也漂亮，是他见过最干净的人。
“奶奶，喝水。”他小声说道。
奶奶接过碗，把林京拉到身边坐下。
“小姑娘是外地来的吧？怎么称呼啊？”奶奶笑眯眯地问道。
“我叫白芸，叫我小芸就好。”
白芸放下空碗，从口袋里掏出几颗水果糖放在摊位上。
“路过这里觉得风景好，想多住些日子。”
张大婶立刻凑了过来，眼睛滴溜溜转着：“哎哟，姑娘长得可真标致！哪个村的啊？”
她粗糙的手指捻起一颗糖，迅速剥开塞进嘴里。
“我是省城来的，想找个清净地方写生。”
白芸随意编了个理由。
“写生？”几个妇女面面相觑，显然不太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但省城的身份立刻为白芸镀了层金，张大婶的态度更加热络了。
白芸把剩下的薄荷水买了，全分给了这些婶婶阿姨们。
林京趁机溜到一旁的大石头边，从打了补丁的斜包里掏出作业本和铅笔。
他翻开泛黄的纸页，写着老师留的作业。
他已经十岁了，刚上小学，老师今天布置了十道算术题。
白芸注意到他的算式写得工工整整，比同龄孩子要规范得多。
白芸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趁机打探着消息。
“李奶奶可真是好福气！”
张大婶的声音响亮得所有人都听得见。
“大儿子是咱们村唯一的医生，小儿子是村里手艺最好的木匠！”
“是啊是啊。”王婶子连忙点头继续说。
“大儿子还给李奶奶生了两个大胖孙子，小儿子更是有出息，给李奶奶生了三个孙子呢！”
李奶奶笑的面色红润，年纪大了就爱听一些吉利话。
白芸好奇问道：“那这个小男孩是你大儿子的儿子吗？”
李奶奶笑呵呵的摇摇头：“他是我小儿子的老幺，林三娃。”
李奶奶亲昵地揉了揉林京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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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渐渐西斜，大人们终于聊够了准备回家，漂亮姐姐也起身告辞。
林京松了口气，赶紧把作业本塞回斜包里。
“奶奶，我们回家吧。”
他把空缸装进背篓，轻轻松松地背起来。
“慢点走，别摔着。”
奶奶跟在他身后，拄着拐杖走得很慢。
林京走得飞快，在夕阳的余晖下抄了条近道。
到家门口时，他看见二叔正从院子里出来——
看来今天是二叔家来吃饭。
这可是个好消息，因为二叔总会带些好吃的来。
林京把背篓放在奶奶家门口，对奶奶说道：“奶奶，我先回去干活了！”
“你这孩子，吃了饭再走嘛。”
林京摇了摇头：“不行奶奶，我还有活没干完。”
李奶奶想起自家小儿子那脾性，叹了口气，摆摆手，让他回去。
林京撒腿就往自己家跑。
推开院门时，院子里静悄悄的。
他松了口气。
爸妈还没回来，这是最好的情况。
他把斜包放好，冲进厨房准备生火做饭。
刚掀起锅盖，一股浓郁的酒味就飘了出来。
他往旁边一看，自家二哥林河，正抱着米酒坛子咕咚咕咚地喝，脸颊已经泛起了红晕。
“二哥！”林京压低声音喊道，“爸说了不能偷喝！”
林河醉醺醺地摆摆手：“就...就尝两口......”
说着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林京赶紧抢过酒坛子放回原处，这坛米酒是爸爸特意为客人们准备的。
要是被发现少了，他们俩都免不了一顿毒打。
“回屋躺着去。”
林京费劲地把比自己高一个头的二哥扶起来。
“爸妈快回来了！”
他与二哥同住一个房间，爸妈说大哥要考大学，不能打扰他学习，所以大哥一直都是单独一个房间。
好不容易把二哥塞回他们共住的房间，林京又冲回厨房。
他熟练地生火淘米，时不时探头看看院门口。
今天有客人来，妈妈一定会做很多菜，他得抓紧时间把饭煮好。
米下锅后，他跑到后院去看他的小猪。
六只被他喂得圆滚滚的小猪崽立刻围了上来，哼哼唧唧地蹭他的裤腿。
“饿了吧？”林京从口袋里摸出几块偷偷藏起来的红薯皮。
“明天给你们带好吃的。”
他挨个摸了摸小猪的脑袋，这是他在家里最喜欢做的事。
自从去年春天爸爸买回这窝小猪让他照看，他就把它们当成了最好的朋友。
前院突然传来一阵说话声和笑声，林京赶紧拍拍手上的泥土跑回去——
爸妈带着客人们回来了。
“三娃！快来帮忙！”妈妈在厨房喊道。
林京快步跑进厨房，看见一个陌生叔叔手里提着只扑腾的公鸡。
他不认识这个人，但从他手上的茧子来看，应该是爸爸新收的徒弟。
“济哥送来的鸡，”妈妈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今晚咱们炖鸡吃。”
林京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上次吃鸡肉还是过年的时候，那香喷喷的滋味他到现在还记得。
他在灶台前忙前忙后，帮着妈妈拔鸡毛、烧火、洗菜。
鸡肉下锅后散发出的香味让他的口水止不住地分泌。
“三娃，”爸爸突然从堂屋探出头来，“把这张椅子给你大伯送去。”
林京手上的动作顿住了。
他看了看正在冒热气的铁锅，又看看爸爸手里那张崭新的木头椅子，眼底有些许不舍。
“现在就去。”爸爸的语气不容反驳，“你大伯等着用呢。”
林京赶紧擦了擦手，接过椅子就跑。
因为他知道，如果不快点的话，等他回来的时候，可能连鸡骨头都捞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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