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店里生意怎么样？”
“还行，男装这边很稳定。上次西装改了内衬，又听你的把之前卖出去的顾客请回来修改，还给她们便宜了点。
那两位阿姨又带了几个熟人来买，慢慢也有了生意。
二舅说红裙子马上要开始制作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胡文玉点点头，“走，去孙奶奶家，商量一下衬衣跟裙子，我们要跟上纺织厂的步子。”
两人到了孙奶奶家，孙奶奶拿出之前胡文玉画的那条连衣裙图样。
胡文玉从笔记本里拿出画好的蝴蝶结衬衣跟无袖连衣裙、荷叶袖外搭与碎花连衣裙的图样，跟李梅学习一段时间，她的绘画技术至少周江也能看懂了。
“先把这几件衣服打样出来，最好找人试穿。”
“没问题，”周江看着图纸很激动，胡姐真是太厉害了。
胡文玉拉着孙奶奶说着图样的细节与要点。
回到学校，又被古雯雯拉到楼下僻静处说话。
“胡文玉，我们老师给我们争取到了一个翻译学习的机会，你基础好，有没有兴趣？”
胡文玉挑挑眉，“具体做什么？”
“来了一批外宾，要给厂里的资料做翻译，还需要陪同翻译。”
“什么时候去？需要几天？”
“资料可以提前拿到学校。外宾来的时间还没定，最多两三天吧。”
“谢谢你雯雯，你帮我报名。”
“谢我干什么。你口语好，我们老师都注意到你了。”
两人干脆在楼下又用法语对话一会，才满意的回去。
两人的小动作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没几天，胡文玉就在下午被古雯雯拉去翻译资料，都是一些关于机器的介绍，涉及的专业词汇比较多，一行六七人，坐在办公室里只有沙沙沙的下笔声。
人多力量大，赶在周末放假前，翻译任务完成了，接下来只需要等着老师通知。
胡文玉骑车回纺织厂，到的时候周江恰好不在店里，孟笑笑说他去厂里领布料去了。
孟笑笑还在缝发圈，“笑笑，你这是？”
“周哥让我没事缝着，给我算提成。”胡文玉点点头没说什么。
胡文玉去找孙奶奶，孙奶奶正在修改样衣，“小胡，你来了正好，你看看这衬衣怎么样。”
“奶奶，别的地方都挺好。领口的蝴蝶结系带可以长一点，会更好看。或者这里不用系带，加几层荷叶边。”
“我试试。”
“姐，你来了，看见姥姥做出来的样衣了吧，二舅看见都夸好。”
胡文玉瞥向周江拉回来的布料，没有看到眼熟的颜色“那卷蓝底黄色小碎花布呢，怎么没拉来？”
“碎花布？”周江有点蒙，“姐，要不咱俩去库房一趟。”
“走吧，顺便看看还有什么好布。”
两人到库房，依旧是眼镜小刘带着他俩进去，胡文玉成功找到了那卷让她心心念念的碎花布。
“你们喜欢这个，我记得还有一卷红色的，我给你找找。”眼镜小刘有点诧异她的选择。
“找到了，你看看需要吗？”
胡文玉接过那块布，大红底色上散布着白色波点，看到这布，她脑海里已经想好了好几种做法。
“谢谢刘同志，这布我们也要了。”
“好，我给你们开票。”
拿着两卷布回到店里，胡文玉给孙奶奶描述剪刀领衬衫，肩膀要方，袖子要宽松一点。
孙奶奶一点都不磨叽，很快按照她的要求裁出一件样衣，固定在稻草人上进行确定修改。
做出来的波点剪刀领衬衣，赢得了大家的一致夸奖。
周江给她说了过了发圈的事，承诺每卖出一个发圈给她两分钱。
胡文玉在盯了一会就回学校了。
周一她就被古雯雯带到了外语系老师面前，一起的还有另外几位口语好的同学。
“几位同学想必都知道叫大家来的目的，这周我们需要去工厂给外宾做翻译，大家这两天都准备一下。”
周三，在老师的带领下到了二七机车厂，持续了两天，晚上就住在厂子里临时收拾出来的宿舍。
这也算是近距离观察到了厂子的内部运行管理。
这批来的外宾是英国人，为首的人态度傲慢，看着厂领导对着外宾点头哈腰。
胡文玉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技术落后于他国，为了争取到技术与机器，每一个人都贡献出了他的努力。
更坚定了她以后要好好创业，为国家挣外汇的决心，想到了强尼先生，想到了他当初的承诺。
如果有机会，做发卡出口也不外乎是一个好选择，成本可控。
忙完回到宿舍，胡文玉借来王盼娣的笔记看，不懂的地方都标注出来，回头找老师。
“文玉，外国人什么样子呀？”
“都一样，两个眼睛一张嘴，头发眼睛颜色跟我们不一样，汗毛比较长。”
“文玉，你好厉害，学习好，胆子大。”
胡文玉停下翻笔记的手，看着王盼娣的眼睛：
“盼娣，你也很优秀，不要妄自菲薄，你身上的变化也很大。”
“我，我就是羡慕你，我还不敢......”
“盼娣，你想要什么就要去争取。比如你有问题没明白，可以下课追着老师问，也可以问班长跟学委。你想要参加活动，就得先去报名。”
“我...我想挣钱...”王盼娣最终吐露出了心声。
“那你可以给报社投稿，我看你平常也会看一些文学书籍。
你可以找老师，有的老师需要人手抄写稿件、刻写蜡版。
甚至你把语言练好，也可以帮忙翻译，或者节假日出门去景点，如果能遇到外宾，又可以练习，说不定还能挣钱。”
“我能行吗？”
胡文玉盯着她的眼睛，“相信你，你可以的。当初那么难的环境你都能考上大学，现在的你只会更加优秀。”
“文玉，我知道了，谢谢你。”
到了四月，春风吹过每个人的脸庞，大家脱下了厚厚的棉袄。
这天，胡文玉刚走到宿舍楼下，就被宿管阿姨叫住，“是对外贸易的胡文玉吧，这里有你的信。”
胡文玉道谢接过信。
是一封从山东威海寄来的信，信封上的字苍劲有力。
她有点不解，会是谁呢？与母亲几年没有联系，而且母亲也不知道她现在的地址，就像没有她这个女儿一样。
胡文玉在楼道里拆开了那封信：
玉儿：
见字如面。
一别十余载，不知从何说起。
爸爸已回到原单位，组织上给了公正的结论。
这些年亏欠你们母女太多，每每想起，夜不能寐。
我身体大不如前，医生说是积劳成疾。
最近总想起你小时候坐在我怀里背诗的模样，而今得知你考上大学，老怀甚慰。
国家正需要人才，你要专心学业，不必挂念我。
唯愿能见你一面，爸爸还有许多话想对你说，有些旧物也想当面交予你。
盼复。
父胡永成
信纸右下角有轻微水渍晕开的痕迹，最后几个字也打着颤。
胡文玉似乎都能想到拿着钢笔书写的手的样子，十多年的下放劳动，捉笔似乎都变得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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