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经道上的晨露还未干透，我已踏着第一缕阳光奔向赤岭。那里是唐蕃商路的咽喉，此刻正传来驼铃与吆喝的交响 —— 大唐的丝绸、茶叶，吐蕃的牦牛、皮毛，正通过这条蜿蜒的山道完成交换。空气中弥漫着花椒与酥油混合的气息，那是长安商队特有的味道，让我想起文成公主初来时携带的香料。
我的鼻尖突然捕捉到一丝异样，在驼粪与皮革的腥气中，藏着若有若无的血腥。顺着气味望去，山道拐角处的灌木丛有被碾压的痕迹，几片沾着暗红污渍的布料挂在荆棘上，布料的织法带着明显的吐蕃贵族特征，与禄东赞家族常用的锦缎纹理一致。
“白泽大人！” 一名大唐商人骑着骆驼赶来，腰间的玉佩随着动作轻响，“前面发现几具护卫的尸体，像是被狼袭击了！” 我摇了摇头，用爪子拨开他指向的方向 —— 那里的蹄印杂乱却有序，显然是人为布置的假象，而所谓的 “狼爪印” 边缘过于规整，更像是用模具拓印的痕迹。
正午的日头晒得岩石发烫，我趴在一块巨石后，看着商队缓缓前行。突然，山道两侧的密林里射出几支冷箭，箭头擦着驼队的货箱飞过，钉在地上颤动。我立刻起身，发出震耳的虎啸，声浪惊得商队的骆驼纷纷卧倒，反而避开了后续的箭雨。
“有埋伏！” 商队护卫举起盾牌，我已如白影般冲进密林。利爪撕开伪装的树枝，露出藏在后面的旧贵族余党，他们手中的弓箭还在冒烟，箭杆上刻着的苯教符文与转经道上发现的羊骨诅咒同源。为首之人戴着青铜面具，面具下露出的脖颈有一道疤痕 —— 是上次转经道打斗时被我爪尖划伤的印记。
“嗷 ——！” 我压低重心猛扑过去，前爪精准拍掉他手中的弓，同时用尾巴卷住旁边一人的脚踝，将其拖拽着撞向同伴。密林里的打斗空间狭窄，我刻意收敛起獠牙，只以掌力震伤敌人。混乱中，一个木箱被撞翻，滚出的不是丝绸茶叶，而是捆扎整齐的短刀，刀柄上的狼头雕刻与苏毗战旗上的图案如出一辙。
商队护卫赶来时，战斗已近尾声。我用爪子按住最后一名反抗者，他怀中的羊皮卷飘落，上面标注着商队的行进路线与货物清单，墨迹未干的批注写着 “截获茶叶，嫁祸吐谷浑”。这拙劣的伎俩让我想起佛堂里的假僧侣 —— 他们总以为能借外部矛盾掩盖内部阴谋。
松赞干布接到消息赶来时，商队正围着篝火检查货物。他捡起那张羊皮卷，银刀在阳光下划出冷光：“连商贸都要破坏，这些人是要断吐蕃的生路。” 我蹭了蹭旁边的茶叶箱，箱角的火漆印完好无损，那是大唐官方商队的标记，此刻却差点成了挑起冲突的导火索。
文成公主带来的医官正在为受伤的护卫包扎，她指着山道旁的岩石：“此处地势险要，该修一座戍堡守护商路。”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那块岩石的形状宛如蹲伏的猛虎，正好俯瞰整条山道。松赞干布立刻下令：“就以白泽大人的形象筑堡，让宵小之辈望而生畏。”
接下来的半月，我每日在商路巡逻。清晨嗅闻是否有陌生的火药味，正午观察山道两侧的岩石是否松动，夜晚则趴在即将完工的戍堡地基上，听着工匠们夯土的号子。有次发现三名旧贵族余党在水源中投毒，我及时将他们撞入河中，看着毒液被湍急的水流冲散，才放下心来。
戍堡落成那日，商队送来一块巨大的汉白玉，工匠们将其雕刻成我的模样，立在堡门之上。白玉虎首迎着朝阳，金瞳用赤铜镶嵌，远远望去仿佛真的在凝视商路。我趴在雕像旁，听着松赞干布宣布：“从此，赤岭商路永不受侵扰。”
夕阳西下时，唐蕃商人在戍堡前交换货物。大唐的茶砖与吐蕃的盐块堆放在一起，汉地的瓷器映着高原的晚霞。我望着蜿蜒远去的商队，驼铃声在山谷中回荡，像一首永不落幕的和平歌谣。知道只要这商路畅通，唐蕃的血脉就会永远相连，而我这头白虎，会永远守在赤岭之上，看着文明的货物往来不息，直到雪山化作平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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