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内，死寂无声。
那股刚刚由顾盼体内爆发出的元婴四层威压，与老者灵根受损后跌落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平衡。
夜渊和白月站在不远处，神情复杂地看着顾盼的背影。
夜渊的瞳孔深处，是震撼，也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凝重。他见识过顾盼的吞噬能力，却从未想过，她竟敢，也竟能，在一位元婴五层强者的全力一击面前，反过来吞噬对方的本源灵根。这种疯狂，这种胆魄，超出了常理。
白月则是真的有些怕了。她捂着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胸口，看着顾盼，就像在看一个披着人皮的洪荒凶兽。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身后蓬松的尾巴，小声嘀咕：“这嘴也太利了……什么都敢下口……”
老者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只被噬灵口咬中的手臂。手臂完好无损，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与他相伴了数万年的地品土灵根，其本源被硬生生撕下了一块。那种感觉，像是灵魂被剜去了一角，空洞而刺痛。
他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琥珀色眼瞳重新落在顾盼身上，其中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一种历经万古之后的平静，以及一丝……释然。
“资格……”老者干涩的嗓音在大殿中回响，“你问我，你有没有资格。”
他缓缓摇头：“从你选择吞噬我灵根的那一刻起，这个问题，便不再需要我来回答。”
“你选择了一条以‘吞噬’为阶梯的道路。这条路，没有对错，只有成败。你若成功，你便是新的秩序；你若失败，你便是万古的罪人。”
老者的目光扫过顾盼，又看向她身后的夜渊和白月，最后，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秘境的阻隔，望向了更遥远的地方。
“去吧。”他挥了挥手，身上的气息彻底收敛，又变回了那个仿佛随时都会化作石雕的普通老人，“取走灵脉之心。它的命运，从今日起，与你相连。”
说完，他竟不再理会三人，转身走回白玉石台的边缘，缓缓盘膝坐下，再次闭上了双眼。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只是一场幻梦。
大殿恢复了宁静，只有那颗悬浮在半空中的灵脉之心，依旧在“咚咚”地搏动，像是在为这片天地，奏响新的序曲。
顾盼对着老者的背影，深深地行了一礼。
这一礼，无关胜负，只为敬他是一位值得尊敬的考验者，也是一位坦然接受了结果的守护者。
她直起身，走向石台中央。
随着她的靠近，那颗土黄色的灵脉之心搏动得愈发有力，一圈圈温暖的光晕扩散开来，主动亲近着她。这件人界至宝，似乎已经认可了它的新主人。
顾盼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到灵脉之心的表面。
一股温润、厚重、充满了生命气息的力量，顺着她的指尖，缓缓流入她的体内。这股力量与她刚刚吞噬的土灵根之力同源，却更加纯粹，更加浩瀚。它没有冲击她的经脉，而是温和地流淌着，修复着她因强行突破而留下的暗伤，稳固着她元婴四层的境界。
她的神识，在这一刻仿佛与整片大地相连。她能“听”到山川的呼吸，“看”到江河的奔流，“感受”到万物的生长与凋零。
这，便是执掌一界灵脉核心的感觉。
顾盼深吸一口气，将灵脉之心托在掌中。那颗心脏般跳动的晶体，在她掌心缓缓缩小，最终化作一枚土黄色的菱形印记，烙印在她的手背上，随即隐没不见。
做完这一切，她转身看向夜渊和白月。
“我们走。”
白月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绕着顾盼转了两圈，啧啧称奇：“盼盼，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一种想把整个秘境都吃下去的冲动？”
顾盼瞥了她一眼：“我现在看你，觉得你那九条尾巴毛茸茸的，挺有嚼劲。”
白月浑身一哆嗦，瞬间窜到夜渊身后，只探出半个脑袋：“夜渊，你管管她！她要吃我！”
夜渊没理会她的耍宝，只是看着顾盼手背上消失的印记，问道：“没事吧？”
“没事。”顾盼活动了一下手腕，“前所未有的好。”
力量充盈四肢百骸的感觉，让她之前所有的疲惫和伤痛都一扫而空。
三人不再耽搁，转身朝着来时的石廊走去。
当他们再次踏入那条幽深的石廊时，预想中的恐怖重压并未出现。失去了灵脉之心和守护者的主持，这座秘境最核心的考验法阵，已经停止了运转。
“哎，早知道打一架就能解决，我们还费那么大劲走进来干嘛。”白月揉着自己酸痛的腰，不住地抱怨。
“若不走进来，你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夜渊冷冷地回了一句。
白月被噎了一下，不服气地挺了挺胸：“谁说的？本小姐的幻术天下无双，就算隔着八百里，也能让那老头以为自己爱上了一块石头！”
一路斗着嘴，原本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石廊，很快便走到了出口。
当三人迈出秘境，重新回到灵脉谷时，刺眼的阳光让他们都微微眯起了眼。
谷口处，凌玄正盘膝而坐，他身旁还站着几名气息沉稳的凌霄宗修士，显然是他带来的革新派同门。看到顾盼三人出来，凌玄立刻站起身，迎了上来。
“你们……”凌玄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当他感受到顾盼身上那远超之前的强大气息时，瞳孔骤然一缩。
他离开时，顾盼还只是元婴一层，这才过了多久，竟已是元婴四层！
这种晋升速度，简直闻所未闻。
“拿到手了？”凌玄压下心中的惊骇，沉声问道。
顾盼点了点头。
“太好了！”一名凌霄宗弟子面露喜色，“我们快回……”
他的话还没说完，凌玄的脸色却猛地一变，厉声喝道：“小心！”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股比秘境守护者更加霸道、更加凌厉的威压，从天而降！
这股威压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杀意，如同一柄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利剑，让谷内的空气都凝固了。
十几道流光从远处天际疾驰而来，不过眨眼之间，便已落在灵脉谷的谷口，将顾盼等人团团围住。
来人比之前那一批守旧派修士更多，足有三十余人，且个个都是元婴期的高手。
为首的，是一名身穿金丝白袍、头戴紫金冠的老者。他面容清瘦，眼神却锐利如鹰，手中握着一柄拂尘，周身灵力波动之强，竟引得空间都微微扭曲。
元婴五层！而且是气息远比秘境守护者更加凝实、更加危险的元婴五层！
“天衍宗的，李长老……”凌玄看着那名老者，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天衍宗，人界第一大宗门，也是守旧派最坚定的支持者。而这位李长老，更是天衍宗内出了名的铁腕人物，手段狠辣，修为高深。
李长老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冷电，直接略过了凌玄等人，死死地锁在了顾盼身上。
“就是你，想要动摇灵根秩序？”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一个黄毛丫头，得了些旁门左道的机缘，便妄图颠覆祖宗传下的万古铁律，简直可笑至极。”
他身旁的一名修士立刻上前一步，指着顾盼厉声喝道：“妖女！灵脉之心乃人界至宝，岂容你这等邪魔外道染指！速速将灵脉之心交出来，再跪下自废修为，李长老或可饶你一命！”
白月一听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叉着腰，往前一步，媚眼一挑，娇声道：“哎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天衍宗的老杂毛和小杂毛。怎么，打不过我们，就多叫了些人来？你们人界的修士，本事不大，叫人的功夫倒是一流。”
李长老眼神一寒，一股磅礴的灵压直接冲向白月。
夜渊一步踏出，挡在白月身前，周身魔气翻涌，将那股灵压尽数抵消。他握着刀柄，一言不发，但那双漆黑的眼眸里，已是杀意凛然。
“魔族，妖族……”李长老冷哼一声，手中的拂尘轻轻一甩，“果然是蛇鼠一窝。凌玄，你身为凌霄宗弟子，竟与妖魔为伍，背叛宗门，残害同道，你可知罪？”
凌玄握紧了手中的剑，直视着李长老，不卑不亢地说道：“李长老，何为同道？为了一己私利，罔顾三界安危，阻碍修士寻求出路之人，也配称同道？”
“放肆！”李长老怒喝一声，“灵根天定，乃是天道！尔等所为，是逆天而行！今日，老夫便要替天行道，将你们这些乱世妖邪，尽数诛灭于此！”
话音落下，他手中的拂尘无风自动，万千银丝瞬间暴涨，化作一张遮天蔽日的巨网，朝着顾盼等人当头罩下。
每一根银丝都蕴含着恐怖的切割之力，所过之处，连空间都被划出一道道细微的黑色裂缝。
这一击，他竟是想将所有人一网打尽！
顾盼看着那当头压下的巨网，眼神平静。
她抬起右手，那只烙印着灵脉之心印记的手。
“前辈，你问我有没有资格。”
她轻声自语，像是在回答秘境中的守护者，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现在，就让他们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这个资格。”
下一刻，她手背上的菱形印记骤然亮起，一股厚重无垠的大地之力，从她脚下冲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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