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击舱的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伊森——不,是梅芙那伪装的、带着审视的目光。冰冷的金属墙壁贴近我的后背,却无法让我感到一丝凉意,因为我的内心早已被更深的寒冷冻结。
上一次“回档”前的经历,那个被精心编织又无情戳破的“美梦”,像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反复撕扯着我的神经。自由是假的,希望是假的,连绝望都是被设计好的实验数据。我只是一个被放在培养皿里,连自杀权利都被剥夺的样本。
但……正是这种极致的屈辱和虚无,反而烧光了我所有的恐惧和犹豫。
不能这样下去。绝对不能。
最后一次回档机会,是最后的底牌,也是最后的棺材钉。我必须在这最后一次机会耗尽前,找到一线生机!哪怕只是……咬下他们一块肉的生机!
我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像一块被烧红的铁,在绝望的冰水里淬炼出冰冷的锋芒。梅芙的傲慢,零的绝对理性,他们的计划,他们的力量特性……所有被灌输、被展示、被隐藏的信息,都在我脑中疯狂碰撞、重组。
有一个极其冒险、近乎自杀的念头,逐渐成型。梅芙和零的力量都偏向于控制、编织、解析,但在纯粹的、爆发性的、超越他们当前“实验框架”的绝对力量压制面前,他们是否会有一瞬间的措手不及?
我要赌一把。赌我这把被他们精心淬炼的“钥匙”,在彻底燃烧时,能短暂地……撬开这囚笼的一丝缝隙!
“静默回廊”的任务,我“完美”地完成了,甚至表现得比“上一次”更加出色,对“钥匙”之力的运用也更加精妙隐晦。我能“感觉”到梅芙的“满意”和零的“数据记录”都在稳步提升。
返回据点后,我主动要求进行更高强度的“适应性训练”,声称要尽快达到“破门”的标准。梅芙欣然应允,零则提供了更严酷的测试环境。
训练场上,能量奔流,规则扭曲。我一次次被推向极限,又一次次“挣扎”着突破。我将所有真实的情绪——愤怒、绝望、不甘——全部压缩、提炼,伪装成对力量的渴望,对“使命”的狂热。
我在等,等一个机会,等他们警惕心最低的时刻,等我能够将全部力量,连同我作为“钥匙”的存在本质,一次性点燃爆发的瞬间!
这一天,来了。
零模拟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敌人——一个拥有“部分殿堂权限”的规则聚合体。用零的话说,这是“破门”前最后的压力测试。
战斗瞬间白热化。我“拼尽全力”,一次次被击倒,又一次次爬起,伤势不断加重,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溃。梅芙和零的“意识”清晰地聚焦在场中,充满了期待。
就是现在!
在又一次被狠狠击飞,身体尚未落地的瞬间,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不再伪装!不再隐藏!
轰——!
我强行切断了体内那股属于零的、用于“修复”和“监控”的能量供给!剧痛传来,但我毫不在意!我将全部的精神、意志、连同对自由最深的渴望,以及作为“钥匙”与整个格洛菲斯诅咒本源的那一丝共鸣,毫无保留地点燃!
银色的光芒不再是温和的流淌,而是化作了撕裂一切的咆哮!我的身体仿佛化为了一个银色的太阳,光芒所及之处,零模拟出的规则聚合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瞬间崩解!训练场的空间结构开始大面积崩塌!
“你干什么?!”梅芙的惊怒声如同霹雳般在场外响起!她的虚影瞬间浮现,试图用她的力量编织命运丝线来束缚我!
零的数据流也爆发出刺耳的警报:“警告!目标能量失控!存在性燃烧!超出安全阈值!启动紧急制御程序!”
无数道冰冷的数据锁链从虚空射向我,要强行将我“格式化”!
“太晚了!”我狂吼着,燃烧的银色光芒化作亿万把利刃,斩向梅芙的丝线,撞向零的数据锁链!
咔嚓!咔嚓!
梅芙的丝线寸寸断裂!零的数据锁链也被强行逼退!我竟然在瞬间,压制住了他们两人!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斥全身,但伴随而来的是灵魂被点燃的剧痛和飞速的消散感。我知道,这种状态我维持不了多久,但足够了!我要撕开空间,哪怕只能逃入危险的次元乱流,也比留在这里强!
就在我准备孤注一掷,撕裂空间壁垒的刹那——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宇宙开辟之初的、纯粹到极致的力量威压,如同整个星系般轰然降临!
时间、空间、能量、规则……一切的一切,在这股威压下都陷入了停滞!
我的燃烧状态被强行中断,银光如同被冻结的火焰,凝固在空中。梅芙的虚影僵在原地,零的数据流也变成了停滞的雪花点。
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训练场的中央。
他并不高大,却仿佛承载着天地的重量。一身简单的灰色布衣,面容古朴,眼神如同亘古不变的岩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成为了整个世界的中心。
格洛菲斯·戈尔甘! 五人会中最为神秘、据说力量也最为恐怖的“裂界银斧”!他甚至没有取出他的斧头。
“闹剧,该结束了。”戈尔甘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他仅仅是抬起一只手,对着我虚虚一按。
嗡——!
我感觉到周围的空间变成了比钢铁坚硬亿万倍的囚笼,我燃烧自我换来的力量,在这绝对的镇压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飞速消融!连我的意识都开始变得模糊、凝固!
不!不能就这样结束!
回档!最后一次回档! 我在心中疯狂呐喊,试图激活那最后的烙印!
然而,烙印毫无反应!仿佛被戈尔甘那绝对的力量彻底封印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宇宙真空,瞬间吞噬了我。连最后的路,也被堵死了。
就在这时——
“啧,戈尔甘,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一个带着几分戏谑、几分不羁的声音,突兀地打破了凝滞的空间。
一道银色的刀光,如同划破黑夜的流星,悄无声息地切开了戈尔甘布下的空间禁锢!是的,切开!就像热刀切黄油一样,轻松写意!
空间禁锢破碎,我浑身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银色短发的身影,扛着一柄造型古朴的长刀,懒洋洋地站在了我与戈尔甘之间。是格洛菲斯·瞬!那个曾经救过我的刀客!
“瞬?”戈尔甘的古朴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波动,那是……一丝凝重?“你要插手?”
“看不惯,就插手了。”瞬用拇指擦了擦鼻子,咧嘴一笑,眼神却锐利如刀,直视戈尔甘,“这小子我看着顺眼,我要带走。”
“狂妄!”梅芙的虚影尖叫,“瞬!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他是‘钥匙’!是计划的关键!”
零的数据流也重新凝聚,发出冰冷的警告:“格洛菲斯·瞬,你的行为已严重违反协议。立即退下!”
瞬却理都不理他们,反而回头瞥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惋惜,有一丝决然,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他低声道:“菜鸟,记住,欠我一条命。下次见面,可得还。”
说完,他猛地转身,手中长刀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银光!不再是之前的戏谑,而是充满了斩断因果、破灭规则的决绝意志!
“斩!”
一刀挥出,并非斩向戈尔甘,而是斩向了我们身后的虚空!
一道巨大的、通往未知黑暗的空间裂缝被强行劈开!裂缝对面,传来完全不同的、浩瀚而古老的宇宙气息!
“走!”瞬对我吼道,同时反手一刀,劈向欺身而上的戈尔甘!
戈尔甘终于动了真怒,一拳轰出,朴实无华,却蕴含着崩碎世界的力量!拳刀相交,没有声音,但整个空间都在剧烈震荡、湮灭!
我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我用尽最后力气,冲向那道空间裂缝!
在踏入裂缝的前一瞬,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我看到瞬的刀光在戈尔甘的拳头下节节败退,他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而他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入我的脑海,带着急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
“去罗德里大宇宙!找一个叫林三可的女人!告诉她……‘影子死了’!快走!”
下一刻,一股柔和而强大的力量将我推入了裂缝深处。
在裂缝闭合的最后一刻,我似乎看到,那个“瞬”的身影,在戈尔甘的拳头下,如同破碎的镜子般,寸寸碎裂,化为了虚无的光点。
他不是瞬!他是……假的?是为了救我而……被摧毁的某种存在?
轰!
空间裂缝彻底闭合。冰冷的训练场、恐怖的戈尔甘、愤怒的梅芙和零,全都消失了。
我漂浮在一条光怪陆离的次元通道中,向着一个名为罗德里的陌生大宇宙,坠落。
林三可……影子死了……
新的谜团,伴随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在这无尽的坠落中,缓缓展开。
据点训练场内,空间缓缓平复。
戈尔甘收回了拳头,看着“瞬”消失的地方,古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梅芙的虚影气急败坏:“那是谁?! 那不是瞬!瞬的气息不是这样的!那是某种……伪造品!”
零的数据流冰冷地分析:“检测到高维信息伪装技术。目标个体已逃离当前坐标,轨迹指向‘罗德里’大宇宙。营救者身份……无法确定,但其力量本质蕴含极高的‘斩断’特性,与格洛菲斯·瞬高度相似,但更为……古老且决绝。初步判断,为瞬的某种‘备份’或‘关联体’,已确认被戈尔甘大人清除。”
戈尔甘终于开口,声音低沉:“罗德里……那个被‘诅咒’缠绕的原始宇宙吗……有意思。‘钥匙’去了那里……”
他看向梅芙和零:“你们的玩具,跑了。计划,需要调整,我会通知奥布回来一趟这把重要的“钥匙”不能丢”。
梅芙咬牙切齿:“我会找到他!无论他逃到哪里!”
零:“启动对‘罗德里’宇宙的监控程序。优先级:最高。”
而此刻,在无尽的次元通道中,王恪紧紧攥着拳头,脑海中回荡着假瞬最后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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