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勿不惊反喜，躲都不躲，反而迎了上去，准备用脸接大招，“对……就这样，用力！(｀e′)|”
就在那些触须即将碰到她的瞬间——
唐勿脚下一滑，踩中了一块长满青苔的河底石头，整个人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向后仰倒。
“哇啊！”
她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试图保持平衡，无意中，她的日轮刀飞出。
“噗”地一声，不偏不倚，正好砸中了其中一根最粗壮、正挥舞得最起劲的触须的……尖端某个不起眼的小凸起上。
那看起来坚硬无比的触须，被这轻飘飘的刀柄一碰，竟然像被戳中了死穴的气球——
“啵~”
一声轻微却清晰的、类似气泡破裂的声响。
那根触须瞬间僵直，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萎缩、发黑、碳化，最后“啪”地一声，碎裂成了无数细小的黑色灰烬，消散在空气中。
唐勿：“？？？”
鬼：“！！！”
整个河面突然死寂。
所有挥舞的触须都定格在了半空。
下一秒，河中心传来一声凄厉到变调、充满了极致痛苦和难以置信的尖啸，那声音不再沉闷，而是尖锐刺耳，几乎要划破夜空！
“嗷——！！！”
那庞大的黑影疯狂扭曲、翻滚，墨绿色的河水如同沸腾般炸开！
但它崩溃的过程快得超乎想象，仅仅两三秒后，所有的动静戛然而止。
黑影、触须、墨绿色的河水……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只有河面上缓缓飘散开的一缕极淡的黑烟。
唐勿还保持着四仰八叉摔在水里的姿势，河水漫过她的下巴。
她呆呆地看着瞬间恢复平静的河面，嘴里下意识地吐出一个泡泡。
“咕噜……”
唐勿保持着仰面朝天的姿势漂在浅水里，望着星空，半晌没动弹。
河水冰凉地泡着她，偶尔还有一两只小鱼好奇地啄一下她的耳垂。
「太厉害了!虽然你什么都没干。」
系统的电子音平静无波，甚至懒得带上一丝恭喜的语气，仿佛只是播报了一下天气预报。
“……好累……”
唐勿有气无力地吐出两个字，声音飘忽得像水面的雾气。
她感觉身体被掏空，不是体力上的，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精神倦怠。
「宿主，您的生理机能一切正常，体力值充沛。现在壮如牛，您理论上不应感到疲惫。」
系统一板一眼地解释。
“谁跟你说身体累了……”
唐勿慢吞吞地坐起来，河水哗啦啦地从她身上流下。
队服裙子被打湿，贴在大腿上，她眼神空洞，仿佛看透了世事无常。
“是心累……心，你懂吗？就是那个刚才经历了希望、失望、愤怒、懵逼、以及终极无语等一系列复杂情绪现在只想躺平并且思考人生意义的……玩意儿。”
她抬起湿漉漉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心脏功能良好，心率已恢复正常水平。」
系统耿直地回答。
“我不是在说那个器官。”
唐勿抓狂地揉了一把自己的脸，把水甩得到处都是，“是心累！心——累——！感觉不会再爱了！感觉被这个世界针对了！感觉我就像个拿着永久‘免死金牌’的倒霉蛋，在求死不得和意外立功之间反复横跳，最后还他娘的是靠扔刀把子砸中人家痒痒肉（？）才赢的！这传出去我唐勿还要不要面子了？我这叫什么？欧皇的烦恼？幸运E的诅咒？还是老天爷闲着没事拿我刷KpI呢？”
她越说越激动，从水里站起来，对着空旷的河面挥舞着手臂：
“我就想安安静静的死一下，居然还被鬼嫌弃了？它居然是被刀自己弄死的，这剧情合理吗？啊？！这符合基本法吗？！这要是写成小说读者都得给我扔臭鸡蛋说作者脑子进水了！”
系统沉默地听着她发泄。
唐勿喘了口气，抹掉脸上的水珠，总结陈词：
“所以，不是身体累，是心累。是那种‘我准备了满汉全席结果客人只来吃了颗花生米还嫌硌牙’的累，是‘我练了降龙十八掌结果最后用踩到香蕉滑倒的姿势把敌人坐死了’的累，是‘我……’”
「那什么……要不深呼吸一下？我害怕」
系统被整不会了。
唐勿猛地顿住，挥舞到一半的手臂僵在半空。
她缓缓转过头，水滴顺着发梢滑落，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你一个系统，你怕什么？你连实体都没有。”
「怕……怕您想不开，直接躺河里把自己溺死……」
系统小声嘀咕，「虽然理论上您也死不了，但看您这么折腾，我数据库有点过载……」
“……”
她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最后，她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这河面上所有的怨气都吸进肺里，然后——
“哈——————！！！”
一声巨大的、毫无形象的叹息，惊起了岸边几只沉睡的水鸟。
“算了。”
唐勿垮下肩膀，像只被雨淋透的、生无可恋的猫，“跟你这个丑东西说不清。”
她哗啦啦地走上岸
她弯腰，从浅水里捞起那个立下战功的日轮刀。
看着这把自己飞出去就解决了战斗的刀，唐勿的表情更加复杂了。
「嘤嘤嘤…好凶!」
唐勿拎着那半截木刀柄，额角青筋跳了跳，对着空气低吼：
“一个系统，不准嘤嘤嘤。”
系统瞬间收声，安静如鸡。
但只过了两秒，一种更欠揍的、毫无波动的电子呜咽声响起：
「呜呜呜…」
唐勿把湿漉漉的刘海往后一捋。
“也不准哭哭啼啼!”
呜咽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一阵极其违和、干巴巴、仿佛劣质音响卡带般的电子笑声毫无预兆地炸响在她脑海里：
「哈哈哈…」
被这诡异的笑声吵得脑仁疼，她忍无可忍，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有气无力地摆摆手：
“闭嘴吧你，我妈不让我跟智障儿玩，尤其还是电子智障。”
「……」
系统的笑声像被掐断了电源，瞬间安静下来。
过了好几秒，才用一种极其微弱、几乎要消散的电子杂音嘟囔了一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哦。」
世界终于清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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