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厚重的黑布,将青云宗外门的小院裹得严严实实。院墙外的虫鸣早就歇了,只有偶尔掠过的晚风,穿过破损的窗棂,带来一阵刺骨的凉意,吹动着土炕上那床打了好几块补丁的旧棉絮。 林尘盘膝坐在土炕中央,背靠着冰冷的土墙。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尝试引气——自从演武场那次彻底失败后,他就再也没碰过那本泛黄的《引气诀》,那本书此刻正被压在炕角的木盒底下,像一块被遗忘的石头,再也激不起他心中半点波澜。 他的双手正捏着几株晒干的野草,草叶粗糙,边缘带着细小的锯齿,蹭得指尖微微发痒。这是他今天在后山找到的“活血草”,杂役堂的张婆婆说过,这种草嚼碎了敷在伤处,能稍微缓解淤青。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隔着单薄的粗布衣裳,能摸到一片发硬的肿块,那是被内门弟子剑气余波震出来的伤,已经过去三天了,依旧青紫得吓人,稍微一碰,就疼得他倒吸凉气。 林尘深吸一口气,将活血草塞进嘴里。草叶的苦涩瞬间在舌尖蔓延开来,带着一股土腥味,他强忍着没吐出来,用力咀嚼着,直到草叶变成一团黏糊糊的绿汁。他解开腰间的麻绳,掀开粗布衣裳,露出胸口那片狰狞的淤青——青黑色的痕迹从肋骨处一直蔓延到小腹,边缘还泛着淡淡的紫红色,像一块丑陋的印记,刻在他单薄的身体上。 他小心翼翼地将嚼碎的活血草敷在淤青处,刚一贴上,就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扎皮肤。林尘的身体猛地一颤,额头上瞬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顺着脸颊滑下来,滴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他咬着牙,没发出一点声音,只是用手背擦了擦汗,然后从炕角拿起最后一块相对干净的布条——那是他从一件破衣裳上撕下来的,边缘还带着线头,他一点点将布条缠在胸口,勒得不算太紧,却足够让活血草贴紧皮肤。 做完这一切,林尘瘫坐在土炕上,大口喘着气。胸口的疼痛还在隐隐作祟,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牵扯感,他却觉得心里比刚才轻松了些——至少,这点草药能让他明天练剑时,少受点罪。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月亮不知什么时候从云层里钻了出来,银白色的月光透过破损的窗户,洒在地上,形成一片不规则的光斑。光斑里浮着细小的尘埃,在月光下缓缓飘动,像一群无声的旁观者,看着这间陋室里的一切。 林尘的目光渐渐放空,脑海里开始不受控制地回放这几天发生的事——演武场里,紫衣青年剑尖那抹淡青色的毫芒,还有那道将他震飞的无形剑气;慕容白居高临下的眼神,还有那句“废物就要有废物的自觉,死了也是白死”;周围弟子们的哄笑,王强等人的嘲讽,还有那些落在他身上的、冰冷又鄙夷的目光…… 这些画面,以前想起来会让他愤怒,会让他屈辱,甚至会让他忍不住红了眼眶。可现在,再回想起来,他的心里却异常平静,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看别人的故事。 他甚至想起了第一次尝试引气的场景——那天也是深夜,他盘膝坐在土炕上,一遍遍地默念口诀,满心期待着能感应到一丝灵气,能像其他弟子一样,踏上仙路。可结果呢?除了身体的疲惫和满心的失望,什么都没有。后来他又尝试了无数次,每一次都抱着一丝侥幸,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 直到演武场那次最后的尝试,他才彻底明白——仙路,对他来说,从一开始就是断的。 没有灵根,就像没有接收信号的天线,就算周围布满了“灵气”这种信号,他也无法捕捉到一丝一毫。以前他还会自我安慰,觉得是自己不够努力,觉得是方法不对,可现在,他连这点自我安慰的幻想,都被现实彻底砸碎了。 “仙路已断……”林尘轻声呢喃,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人情凉薄……尊严,要靠实力去挣……” 他想起了苏婉清递给他的馒头和活血丹,想起了赵铁柱每天送来的热粥,想起了张婆婆塞给他的红薯。这些零星的善意,像黑暗里的微光,温暖着他,却也提醒着他——在这个以实力为尊的世界里,仅靠别人的善意,是活不下去的。 慕容白为什么敢那样羞辱他?因为慕容白是内门核心弟子,有修为,有背景,有实力。那些弟子为什么敢嘲笑他?因为他是“无灵根”的废物,没有实力,没有背景,就算被羞辱,也无法反抗。 实力。一切的根源,都在于实力。 林尘的目光,缓缓落在了炕边的那柄锈剑上。剑身在月光下泛着暗沉的光泽,剑刃上还有几道细小的缺口,那是他这几天练剑时留下的痕迹。以前,他练剑是为了尝试着靠近仙路,是为了不被宗门驱逐,带着一丝迷茫和试探。可现在,他看着这柄剑,眼神里没有了迷茫,没有了试探,只剩下一种近乎信仰的坚定。 既然灵气的路径对他关闭了,那他就走另一条路——一条只属于凡人的路,一条以肉身和剑为唯一依靠的路。 “能量的路径走不通,那我就把物质的路径,走到极致。”林尘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到剑柄,粗糙的木质带着一丝冰凉的触感,却让他的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踏实感,“拔剑,不再是尝试,而是我林尘,在这个世界唯一的道。” 他想起了前世在地球时,读过的一句古文——“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那时候他只是觉得这句话有道理,却没什么太深的体会。可现在,这句话像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他的心境。 没有人给他机会,他就自己创造机会。没有路,他就用手中的剑,劈出一条路。 林尘深吸一口气,胸口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些。他从土炕上慢慢走下来,双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却没有丝毫寒意。他弯腰,双手握住了锈剑的剑柄——掌心的伤口还没愈合,粗糙的木质蹭过伤口,传来一阵刺痛,可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皱眉,反而觉得这疼痛很真实,像一根鞭子,在鞭策着他,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也激励着他必须变得更强。 他调整了一下站姿,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膝盖微微弯曲,重心下沉,腰腹下意识地收紧——这是他在演武场观察那些精英弟子时学到的站姿,以前练剑时还会觉得别扭,可现在做起来,却异常自然。 “锃——!” 一声清脆的拔剑声,突然刺破了深夜的寂静。锈剑从剑鞘里被猛地抽出,带着一股凌厉的风声,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银白色的弧线。 这一次的拔剑,和以往截然不同。 以前他拔剑,靠的只是手臂的力量,动作僵硬,速度也慢,剑身还会因为力量不稳而微微颤抖。可这一次,他的腰腹在拔剑的瞬间微微扭转,下肢的力量顺着腰胯,传递到肩膀,再通过手臂,最终灌注到剑柄上。整个力量传递的过程流畅而自然,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剑身稳定得没有丝毫晃动,速度也比以往快了整整一倍。 林尘握着剑,手臂举过头顶,剑尖指向虚空。他的眼神变了,不再是以前的平静,而是锐利如鹰隼,牢牢锁定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那里有一个无形的敌人。他能感觉到,身体里的力量在随着动作流动,虽然依旧是凡胎肉体的力量,却比以往更凝聚,更有爆发力。 “第一万零一次。”林尘轻声数着,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他缓缓落下手臂,剑锋划过空气,发出轻微的“咻”声,然后稳稳地收回到剑鞘里,又是一声清脆的“咔嗒”声。 一次,两次,三次…… 他开始重复拔剑、挥剑、收剑的动作。每一次拔剑,都比上一次更稳,更快,更有力。月光下,他的身影在狭小的房间里不断移动,动作越来越流畅,越来越熟练。胸口的疼痛还在,掌心的伤口还在流血,可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全身心地沉浸在练剑中。 他的脑海里,不再有任何杂念,不再想贡献点的危机,不再想外界的嘲讽,不再想慕容白的羞辱。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他自己,和手中的这柄锈剑。 那个“百万次拔剑”的庞大数字,以前想起来会让他觉得绝望,觉得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现在,这个数字在他心里,变成了一个神圣的里程碑,变成了他必须达成的目标。 每一次拔剑,都是在朝着这个目标靠近一步。每一次挥剑,都是在为自己劈出一条生路。 夜色渐深,月光渐渐西斜,透过窗户洒在地上的光斑,也慢慢移动了位置。林尘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后背的衣裳早就被汗水浸透,贴在身上,又凉又黏。他的手臂开始发酸,胸口的疼痛也越来越剧烈,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扯动伤口,疼得他眼前发黑。 可他没有停下。 他知道,现在停下,就意味着前功尽弃。现在停下,就意味着他永远只能是别人口中的“废物”,永远只能被人羞辱,被人践踏。 他咬紧牙关,再次握紧剑柄,腰腹猛地扭转,下肢的力量瞬间传递上来—— “锃——!” 又一次清脆的拔剑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决绝,都要有力。 这一次,他的动作又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剑尖在抽出的瞬间,微微向下压了一寸,角度比之前更刁钻,仿佛能避开所有的阻碍,直刺目标。力量的传递也更顺畅了,从脚跟到剑尖,形成了一条完整的链条,没有丝毫损耗。 林尘看着剑尖,眼神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知道,自己的新征程,从这一刻起,才真正开始。 所有的退路都已断绝。仙路断了,人情靠不住,尊严要靠自己挣。前方没有光明,没有坦途,只有无尽的黑暗和艰难险阻。 但他不怕。 因为他手里有剑,心里有信念。 他会用这柄锈剑,用这具残破的肉身,用这颗不屈不挠的灵魂,将这条凡人的路,一步一步,坚定地走下去。 百万次的拔剑,百万次的孤独修行。 他会一直练下去,直到手中的剑,能劈开所有的嘲讽和羞辱,直到自己的实力,能让所有轻视他的人,都低下头来。 窗外的月光,依旧冰冷。可陋室里的少年,却像一株在黑暗中顽强生长的野草,用自己的方式,对抗着命运的残酷,燃烧着属于自己的希望。 拔剑声,还在继续。在寂静的深夜里,一声声,一遍遍,坚定而执着,像是在向这个世界宣告—— 林尘,不会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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