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的脚步声和低语像投入死水的石子,漾开一圈涟漪,又很快沉寂下去。
林凡靠在冰冷的帐篷支架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浑身的伤痛。那半碗糊状食物和冷水提供的热量微乎其微,寒冷如同附骨之疽,啃噬着他所剩无几的体力。但他强迫自己维持着清醒,意识在【武学奇才】天赋带来的细微感知中沉浮。
伤口处的麻痒感确实存在,并非幻觉。这天赋似乎在以某种超越常理的方式,激发他身体本身的修复潜力,虽然缓慢,却给了他一线希望。
他尝试着,极其轻微地活动手指,然后是手腕。剧痛袭来,让他眼前发黑,冷汗涔涔。但他没有停止。根据那惊鸿一瞥的属性面板,他现在的武力值低得可怜,比一个健康的普通人还不如。这绝对不行。在这狼窝里,没有自保之力,下一刻就可能被某个看他不顺眼的兵痞顺手宰了,黄巢甚至不会多问一句。
必须尽快恢复,至少要有挣扎和逃跑的力量。
他忍着钻心的痛楚,开始按照一种模糊的本能——或许是“武学奇才”天赋带来的直觉,或许是“破锋八刀”烙印在身体里的记忆——尝试调整呼吸。吸气时,意守丹田(虽然他也不知道那具体在哪),想象一股微弱的暖流汇聚;呼气时,引导那根本不存在的“气流”缓缓流向四肢百骸,尤其是受伤最重的肩背和手臂。
过程痛苦而收效甚微,每一次意念的牵引都如同拖动锈死的铁链。但他固执地重复着,将全副精神投入其中,以此对抗外界的寒冷和体内的虚弱,也暂时屏蔽了帐外那片永恒的地狱背景音。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个时辰,也许更久。帐外突然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比之前看守的散漫沉重得多,直奔这个帐篷而来!
林凡猛地从那种半入定的状态中惊醒,心跳骤疾。
“就是这里?”一个粗嘎的声音问道,带着毫不掩饰的倨傲。
“是,是,刘都头,人就丢在里面。”是之前那个看守谄媚的回应。
帐帘被粗暴地掀开,刺骨的寒风裹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闯了进来。来人穿着不合身的皮甲,腰挎弯刀,脸上横着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眉骨划到嘴角,让他整张脸都显得歪斜凶狠。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样面带煞气的亲随。
刀疤脸——刘都头目光如刀子般在昏暗的帐篷里扫过,最后落在蜷缩在角落、浑身裹着肮脏布条的林凡身上。他咧开嘴,露出满口黄牙,笑容里全是恶意。
“哟,还没断气呢?命挺硬啊,狗官!”
林凡沉默地看着他,身体微微绷紧。来者不善。
刘都头踱步上前,靴子踩在潮湿的地上,发出噗嗤的轻响。他蹲下身,几乎与林凡脸贴脸,一股浓烈的羊膻味和汗臭扑面而来。
“听说你小子很能打?嗯?杀了我好几个弟兄?”他声音压低,如同毒蛇嘶嘶吐信,“大将军赏识你,是你祖坟冒青烟。但老子告诉你,这营里,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狠狠戳在林凡肩膀的伤口上。
剧痛猛地炸开!林凡身体剧烈一颤,眼前瞬间模糊,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几乎能尝到血味,但他硬生生把痛哼咽了回去,只是死死盯着对方。
“哼,倒是块硬骨头。”刘都头见他不出声,有些无趣,又加重了力道碾了碾,看着林凡额角暴起的青筋和瞬间惨白的脸,才满意地松开手,将沾血的手指在林凡残破的衣服上擦了擦。
“老子姓刘,忝为都头,以后就在老子手下听用。”他站起身,居高临下,语气施舍般说道,“大将军留你一条狗命,是让你将功折罪,给我义军当牛做马!别以为有什么了不起!”
他踢了踢地上那个空了的破碗:“吃饱了?那就起来干活!营地里缺劈柴的,滚去后营柴堆那儿!要是偷奸耍滑……”他拍了拍腰间的弯刀,威胁意味十足。
说完,不再看林凡一眼,带着两个亲随,掀帘而去。寒风再次灌入,帐内温度骤降。
看守探头进来,不耐烦地催促:“听见没?刘都头发话了!赶紧的!别磨蹭!”
林凡靠在帐篷上,剧烈地喘息着,肩膀处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刚刚那点微弱的麻痒感几乎被彻底打断。屈辱和愤怒如同毒火,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但他什么也没说。
挣扎着,用还能动的左手撑地,忍受着全身散架般的疼痛,一点点,极其缓慢地站了起来。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眩晕感不断袭来。
看守嫌他慢,骂骂咧咧地过来推搡了他一把:“快点!废物!”
林凡踉跄一下,撞在帐篷上,又引发一阵剧痛。他低下头,掩去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冰冷杀意,依着那看守的推搡,一步步挪出了帐篷。
外面天色灰蒙,像是永远都不会再亮起来。空气中弥漫着更浓重的血腥和焦臭。远处依旧人声鼎沸,夹杂着哭喊和狂笑。近处,巡逻的乱兵队伍杂乱地走过,投来或漠然或戏谑的目光。
他被推搡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营地的后方。那里堆放着如小山般的木柴,一些面黄肌瘦、衣不蔽体的俘虏和老弱妇孺正麻木地拿着斧头或砍刀,在那里机械地劈着柴。周围有几个拿着皮鞭的兵卒监工。
“喏,就在这儿!今天不劈完那边那堆,没饭吃!”看守将他推到柴堆前,指了指旁边一把锈迹斑斑、卷了刃的斧头,不屑地啐了一口,转身走了。
林凡看着那堆比他两个人还高的木柴,又看了看那柄破斧头,再感受一下自己随时可能散架的身体。
他没有抱怨,也没有绝望。
默默地,弯腰捡起了那柄冰冷的斧头。入手沉重,几乎让他脱力。
他选中一根不算太粗的木头,将其立稳。然后,回忆着“破锋八刀”里最基础的发力技巧,调动起“武学奇才”天赋带来的那一点点对肌肉的微妙控制,深吸一口气,举起斧头——
落下!
“咔!”
斧刃劈歪了,只啃下一小块木屑,反震的力量让他整条手臂都酸麻刺痛,伤口处更是如同撕裂。
他停顿了一下,调整呼吸,再次举起斧头。
“咔!”
这一次,稍微正了一些,木头被劈开一道小口。
他就像最愚钝的学徒,一下,又一下,重复着枯燥而痛苦的动作。汗水很快浸湿了额发,又冰冷地贴在皮肤上。伤口肯定裂开了,温热的液体慢慢渗透了肮脏的布条。
周围是麻木的俘虏,凶恶的监工,冰冷的世界。
但他每一斧劈下,都在疯狂运转“武学奇才”的天赋,感知着力道的流转,肌肉的收缩,寻找着最省力、最有效的发力方式。他将这屈辱的劳役,当成了恢复和练刀的契机!
劈柴,也是修行。
眼神沉静,唯有每一次斧刃破开空气时,那细微的鸣响,和他体内那微弱却绵绵不息的力量,一同在死寂的绝望中,劈凿着通往未来的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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