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同潮水般涌来,吞噬了所有知觉。
白子画感觉自己仿佛在无尽的深渊中下坠,周身是冰冷的魔毒与撕裂的剧痛交织。唯有左肩那箭伤处传来的麻痹感,如同附骨之蛆,不断蔓延,试图将他的意识也一同冻结。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暖意,如同冬日里呵出的一口白气,缓缓注入他冰冷的经脉。那暖意极其温和精纯,带着冰雪初融般的清澈,小心翼翼地驱散着肆虐的魔毒,滋养着千疮百孔的伤处。
是长留的疗伤心法……
熟悉的气息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放任自己的意识沉入更深的修复之中。
……
再次恢复些许意识时,他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下柔软干燥的床铺,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清冽而熟悉的药草香气。他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却透着古朴雅致的木质屋顶,以及从雕花窗棂透进来的、柔和的天光。
这里……是长留?
他微微动了动,全身立刻传来一阵散架般的酸痛,尤其是左肩,依旧带着沉重的麻木感。
“师父!您醒了?!”
一个带着哭腔的、充满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白子画微微偏过头,看到花千骨正跪坐在床边的脚踏上,一双眼睛肿得像桃子,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此刻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小手紧紧抓着他放在身侧的手。
“小骨……”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嗯!我在!”花千骨连忙应道,用力点头,眼泪却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师父,您吓死我了……您流了好多血……”
白子画想抬手替她擦泪,却发现手臂沉重得不听使唤。他只能微微用力,反手握了握她冰凉的小手,低声道:“别怕,没事了。”
他的目光越过花千骨,扫视着这间静室。陈设简洁,却处处透着长留特有的清冷与规整。看来,他们确实被带入了长留山内。
就在这时,静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一名身着核心弟子服饰、面容沉稳的青年端着药碗走了进来。他看到白子画醒来,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恭敬地行礼:“前辈,您醒了。弟子奉青玄长老之命,为您送来汤药。”
青玄长老……果然是他。
白子画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那弟子将药碗放在床头矮几上,目光落在白子画依旧苍白的面容和包扎严实的肩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前辈伤势极重,魔毒虽被长老暂时压制,但箭毒诡异,侵入经脉,还需慢慢拔除,请前辈安心静养。”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旁边紧紧挨着白子画的花千骨,继续道:“这位姑娘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长老吩咐,让二位暂且在此歇息,待前辈伤势稍缓,长老会亲自前来探望。”
他的态度恭敬有礼,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和审视。显然,对于这两个身份不明、突然出现在禁地的人,长留方面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白子画自然明白。他闭上眼,表示自己知道了。
那弟子见状,也不再打扰,躬身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室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花千骨端起药碗,小心地吹凉,然后用小勺一点点喂到白子画唇边。
药汁苦涩,带着长留特有的清冽药性,流入喉中,缓缓化开,安抚着灼痛的经脉。
白子画沉默地喝着药,心中却并不平静。
冰魄剑……青玄……
他们认出了冰魄剑,是否……也认出了他?
方才那弟子只提及青玄长老,言语间并无异常,似乎并未察觉他的身份。
也是,他如今修为尽失,形容狼狈,与昔日那个清冷孤高的长留上仙判若两人。加上数百年时光流逝,长留弟子更迭,不认识他也属正常。
只是,青玄……他是否看出了什么?
那柄冰魄剑,当年乃他亲手所铸,赠与师弟笙箫默防身。如今怎会在青玄手中?笙箫默他……又去了何处?
无数疑问在脑海中盘旋,伴随着魔毒和伤势带来的阵阵晕眩,让他思绪纷乱。
“师父,您再睡一会儿吧。”花千骨喂完药,用软巾替他擦拭嘴角,看着他依旧疲惫的眉眼,小声劝道。
白子画确实感到精力不济,点了点头,重新闭上眼。
花千骨替他掖好被角,然后便安静地守在床边,像一只受惊后终于找到巢穴的小兽,寸步不离。
窗外,有长留弟子巡逻走过的轻微脚步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修复结界的法术波动声。
长留山,依旧在战火的余烬中喘息。
而他,这个曾经的守护者,如今却以这样一种方式,悄然归来。
冰魄剑悬于禁地,无声。
而他身份的迷雾,以及魔域真正的目标,都如同这室内的光影,明暗交错,等待着被揭开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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