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留丹药的调理下,白子画的伤势恢复得比预期要快。五六日后,他已能自行下地行走,虽灵力依旧空空如也,但至少摆脱了卧床不起的窘境。左肩的箭毒被青玄长老亲自出手,以精纯的冰系法力暂时封印,不再构成即时威胁,只是那股阴寒的麻痹感依旧盘踞不去,提醒着那潜在的危机。
青玄长老再未亲自前来,只每日遣那名叫做明觉的核心弟子送来丹药和清淡的膳食,态度依旧恭敬,却也依旧带着疏离的审视。关于云隐的消息,也如同石沉大海,再无音讯。
静室虽好,却如同精致的牢笼。白子画深知,他们不能一直被困在这里。他需要了解更多外界的局势,需要知道魔域真正的动向,更需要寻找彻底清除体内魔毒和恢复些许自保能力的方法。
这一日,天气晴好。白子画以“久卧烦闷,想出去透透气”为由,向明觉提出想在附近走走。
明觉犹豫了一下,或许是考虑到他伤势已无大碍,且只是在附近活动,最终还是点头应允,但坚持要陪同在侧,美其名曰“以防前辈伤势反复,无人照应”。
白子画自然明白这是监视,也不点破,由他跟着。花千骨自然是寸步不离地跟在白子画身边。
他们所在的静室位于长留后山一片相对僻静的竹林苑,这里通常是用来安置来访宾客或受伤弟子休养的地方,平日里人迹罕至。出了竹林苑,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小径缓缓而行,两旁古木参天,灵气氤氲,依稀可见远处各峰之上殿宇林立,飞檐斗拱,尽显仙家气派。
只是,与记忆中那个钟灵毓秀、弟子如云的仙家圣地相比,如今的长留山明显多了几分萧瑟与冷清。沿途遇到的弟子神色匆匆,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凝重,巡逻的队伍也比往常密集了许多,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大战过后尚未散尽的紧张气息。
明觉在一旁沉默地引路,偶尔简单介绍一两句沿途的景致,语气平板,并不多言。
白子画的脚步,却不自觉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绕过一片繁茂的紫竹林,视野陡然开阔。前方,一座孤峰孑然耸立,直插云霄。峰顶之上,一座通体由汉白玉砌成的宫殿静静矗立,在阳光下流转着清冷的光辉,遗世独立,不染尘埃。
绝情殿。
白子画的脚步在看清那座宫殿的瞬间,猛地顿住。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传来一阵窒息般的闷痛。数百年的疯癫痴狂,摩严临终前的眼神,还有那穿心而过的悯生剑……所有被刻意遗忘的、血淋淋的过往,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击着他看似平静的心湖。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呼吸也骤然急促了几分,扶着一旁的石栏,才勉强稳住身形。
“师父!”花千骨察觉到他的异样,连忙扶住他,担忧地看着他瞬间失血的脸色,“您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明觉也看了过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白子画闭上眼,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将那股翻腾的情绪强行压了下去。他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无妨,只是有些……累了。”
他的目光,却依旧无法从那座孤高的殿宇上移开。
绝情殿……他离开了数百年,这里,是否还保留着原来的模样?
殿前那株他亲手栽下的梨树,是否还在开花?
殿内,是否还残留着……她的气息?
一种近乎本能的冲动,驱使着他想要上去看一看。
然而,他如今的身份,只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山野散人”,有何资格踏上那长留禁地中的禁地?
“前辈,”明觉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语气带着一丝提醒,“前方乃是长留禁地,绝情殿。未经掌门或长老会允许,任何人不得擅入,还请前辈止步。”
他的话语客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规则。
白子画缓缓收回目光,眼底深处那汹涌的波澜已归于一片沉寂的墨色。
“嗯,知道了。”他淡淡应了一声,最后看了一眼那云雾缭绕的殿顶,转身,朝着来路走去。
背影依旧挺拔,却无端地透出一股深沉的孤寂与落寞。
花千骨看着师父的背影,又回头望了望那座漂亮却冷冰冰的白玉宫殿,小小的眉头困惑地蹙起。
绝情殿……
这个名字,她好像在哪里听过?还是……梦到过?
为什么师父看到它,会那么难过?
她不明白,只是下意识地,将那只冰凉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明觉看着师徒二人离去的身影,尤其是白子画那异样的反应,眼中疑虑更深。他默默记下,决定回去后立刻向青玄长老禀报。
绝情殿依旧静静矗立在孤峰之巅,白玉无瑕,尘封着无人知晓的过往,冷漠地俯瞰着尘世变迁,与山下那个悄然归来的旧主,隔着一片无法跨越的云海与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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