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溪石村的灯火在身后渐次熄灭，最终融于一片沉寂的黑暗。林凡立于村外三里处的一座孤峰之巅，手中握着那枚灵性尽失的丧魂钟。苏婉静立在他身侧，目光不时落在他沉静的侧脸上，欲言又止。
山风凛冽，吹动林凡的衣袍，猎猎作响，却吹不散他眉宇间那抹凝重的思索。指尖摩挲着钟体内壁那个模糊的火焰莲花图腾，一股冰凉的触感仿佛能透过皮肤，直抵神魂深处。
“焚天教…”林凡再次低声念出这个名字，记忆中关于这个古老邪宗的零星记载碎片般涌现，“不是早已在上古道统之争中，被各方联手覆灭，山门焚毁，传承断绝了吗？为何其印记会出现在黑煞卫副统领的法宝之上？”
苏婉闻言，脸色亦是微变：“焚天教？我曾在宗门秘阁的残卷中见过只言片语，记载他们崇拜毁灭之力，认为唯有焚尽万物，方能迎来纯净的新世界。其教众行事诡秘偏激，功法歹毒异常。若他们真的死灰复燃…”她的话语未尽，但其中的担忧不言而喻。
“死灰复燃…”林凡重复着这个词，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倒是应景。”他体内那灰白色的寂灭之力似乎感应到他的心境，微微流转，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分。“黑煞卫围攻溪石村，若只是奉命铲除与我相关的痕迹，动用丧魂钟此类偏门法宝尚可理解。但将这隐秘的印记铭刻于法宝核心之内，绝非寻常举动。这更像是一种…标识，或者，是某种连魇鸦自己都可能不甚明了的力量烙印。”
他闭上双眼，神识如同水银泻地，仔细感知着丧魂钟上残留的每一丝气息。除了魇鸦本身修炼的阴邪煞气之外，在那图腾的深处，他捕捉到了一缕极其微弱，却本质极高、充满毁灭与狂躁意境的能量残留。这丝能量与他自身的寂灭之力截然不同，寂灭是终结与归于虚无的平静，而这丝能量，却充满了主动破坏与焚烧一切的疯狂意志。
“看来，黑煞卫背后，站着的不止是明面上的敌人。”林凡睁开眼，眸中精光一闪，“或许，我的‘重生’，搅动了一些深藏在水底的老泥。”
就在这时，他神色微动，目光如电般射向左侧远处的黑暗。“看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吧。”
虚空之中，一阵细微的涟漪荡漾开来。既非隐身术法的波动，也非空间穿梭的痕迹，更像是一种将自身存在感与周围环境完美融为一体的奇异状态被强行打破。一道模糊的身影缓缓浮现，由虚转实。
来人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灰色道袍，面容普通，属于扔进人海便再难寻觅的那种。但他的一双眼睛，却澄澈如镜，仿佛能倒映出人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他周身气息含而不露，若非林凡的神识在重生后变得异常敏锐，几乎无法察觉其存在。
“阁下好敏锐的灵觉。”灰衣人声音平和，听不出喜怒，“在下并无恶意，只是奉命观察，并带来一个消息。”
林凡体内力量暗自凝聚，表面却不动声色：“奉何人之命？观察什么？又是何消息？”
灰衣人微微一笑，对林凡的警惕不以为意：“奉命于谁，暂且不便相告。观察的，自然是阁下这位自‘余烬’中重生的变数。至于消息…”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凡手中的丧魂钟，“阁下既已察觉‘焚天火莲’的印记，想必心中已有诸多疑问。我只能告知阁下，黑煞卫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棋子，真正的对弈者，早已落子。溪石村之事，并非结束，而仅仅是开始。他们的目标，恐怕不仅仅是阁下，更是阁下身上所承载的…这份与众不同的‘新生’之力。”
林凡心头一震，对方竟似乎对他的力量根源有所了解！“为何告诉我这些？”
“因为敌人的敌人，或许可以成为朋友。至少，在应对‘焚天余孽’这件事上，我们的目标暂时一致。”灰衣人语气依旧平静，“另外，赠阁下一个忠告：勿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你曾经熟悉的存在。焚天之火，最善蛊惑人心，扭曲意志。或许，你所以为的仇敌，并非真正的仇敌；而你信赖的盟友，也未必如表面那般简单。言尽于此，后会有期。”
话音未落，灰衣人的身影再次变得模糊，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滴，悄无声息地消散在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连林凡的神识，都无法再捕捉到其丝毫痕迹。
林凡站在原地，眉头紧锁。灰衣人的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心中荡开层层涟漪。焚天余孽、对弈者、目标是他重生的力量、勿信任何人… 这些信息碎片交织在一起，勾勒出一幅庞大而危险的阴谋之网。
“林凡，他的话…”苏婉走上前，脸上满是忧虑。
“真假参半，但绝非空穴来风。”林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纷乱思绪，“他点明了一点，我们面对的局势，远比想象中复杂。黑煞卫，甚至他们背后的主子，可能都只是台前的傀儡。”
他再次看向手中的丧魂钟，那火焰莲花图腾此刻显得格外刺眼。这不仅仅是一件法宝的印记，更像是一个宣告，一个来自阴影深处的挑战书。
“我们需要更多信息。”林凡沉声道，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不能再被动等待了。必须主动出击，找到关于焚天教，关于这一切的线索。”
“去哪里找？”
林凡略一沉吟，脑海中闪过一个地名——“天机阁”。那是修真界最负盛名的情报交易与秘闻汇集之地，据说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没有他们不知道的秘密。虽然风险巨大，极易暴露行踪，但此刻，这似乎是唯一能快速打开局面的途径。
“去一个能解开这些谜团的地方。”林凡将丧魂钟收起，望向远方，那里是通往中域天机城的方向，“无论这潭水有多深，既然他们已经找上门来，那我便去会一会他们。看看这焚天之火，能否再焚我一次！”
他身形一动，化作流光掠向天际。苏婉紧随其后。
夜色愈发深沉，孤峰之上，只余下山风呼啸，仿佛那神秘的灰衣人从未到来，又仿佛无尽的暗流，已在这寂静中悄然涌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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