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城的扩张并非一帆风顺。
一支来自南方、试图前往红城投靠的流民队伍，在距离红城不足五十里的“野狼坳”遭遇伏击，死伤惨重。
动手的，并非北境侯的军队，而是一伙身份不明、装备精良的悍匪。
消息传回，楚云帆并未立刻派兵清剿，而是将一份标满了各种符号的地图，摊开在了苏宛面前。
---
红城的扩张，如同巨石入水，激起的涟漪扩散开去，吸引着各方视线与力量的汇聚。这过程，注定不会只有归附与欢呼。
一个寒风凛冽的午后，坏消息如同裹着冰碴的北风，灌入了红城。
一支约有两百余人的流民队伍，从南边而来，拖家带口，历经艰辛，眼看就要抵达他们心目中的希望之地——红城。然而，在距离红城不足五十里的一处名为“野狼坳”的险要之地，他们遭遇了灭顶之灾。
一伙身份不明、人数约在百人左右的武装分子，利用地形设下埋伏。他们行动迅捷，配合默契，下手极其狠辣。流民队伍几乎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如同待宰的羔羊。据拼死逃回、身中数箭的零星幸存者哭诉，那伙人装备精良，不仅刀弓齐备，甚至还有少量制式军弩，绝非寻常山匪流寇。他们杀人抢掠，却对粮食财物兴趣不大，更像是有目的的屠戮和驱散。
等到红城派出的巡逻队赶到时，野狼坳只剩下遍地狼藉的尸体和燃烧后的余烬，以及被刻意丢弃的、属于不同势力杂牌武装的破烂旗帜，仿佛在拙劣地掩饰着什么。
消息传回，红城内部群情激愤。
尤其是那些同样历经千辛万苦才抵达红城的新附者们，更是感同身受，怒火中烧。许多人涌到议事厅外，请战之声不绝于耳。
“首领！派兵吧！剿了那帮天杀的畜生！”
“这是打我们红城的脸！不能就这么算了！”
“肯定是北境侯的狗腿子干的！跟他们拼了！”
赵干身上还带着拉练后的疲惫和未愈的旧伤，但眼神中的凶戾几乎要溢出来，他单手按着刀柄，看向楚云帆：“给我三百人，不，两百人就行！我把野狼坳方圆五十里的耗子洞都给他掏干净！把人头带回来挂城墙上！”
群情汹汹，复仇的火焰似乎一点即燃。
然而，楚云帆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没有立刻表态，甚至没有去看群情激愤的众人。他只是沉默地听着汇报，手指无意识地在椅背上轻轻敲击着。等到众人的情绪稍微平复一些，他才抬起手，向下压了压。
“仇，一定要报。”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但刀，不能砍错了方向。”
他目光转向苏宛：“苏宛，你跟我来。”
说完，他起身，径直走向内室。苏宛默默跟上，留下外面面面相觑、依旧愤懑不平的众人。
内室中，楚云帆在桌案前站定，取出一张比议事厅那张稍小、却更为详尽的区域地图，缓缓摊开。这张地图上，除了标准的地理标识，还被人用朱砂、墨笔标注了各种各样细小的符号——三角形、圆圈、叉号、虚线箭头……如同天书。
楚云帆的手指，直接点在了“野狼坳”的位置，那里已经被用朱砂画上了一个醒目的叉。
“你怎么看？”他问道，目光却依旧停留在地图上。
苏宛走到桌案旁，清冷的目光扫过那些复杂的符号，缓缓开口：“不是北境侯的正规军。他们若动手，不会如此藏头露尾，更不会留下指向明显的破绽。也不是寻常匪类，装备和战力不符。”
她的指尖沿着野狼坳向外移动，点在几个用墨笔圈出的区域：“黑水城冯坤，态度暧昧，有借刀杀人的动机，但他目前更需要我们牵制北境侯，直接撕破脸的可能性不大。”
指尖继续移动，落在几个用虚线箭头标注的方向：“周边三家与我们有摩擦的豪强，有这个胆子，但未必能凑出如此精锐且完全听令的人手，更难瞒过我们的耳目，在距离红城如此之近的地方设伏。”
最后，她的指尖停在了一个用细小三角形标记、位于野狼坳东南方向约百里外的地点——“磐石堡”。
“最大的可能，”苏宛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是‘第三方’。有人不想看到我们顺利吸纳流民，壮大实力。既不是北境侯，也不是明确的周边敌人，而是……一个希望北境越乱越好，或者希望我们与北境侯斗得两败俱伤的存在。”
楚云帆微微颔首，手指在那个“磐石堡”的三角形上重重一点：“查这里。野狼坳的事，未必是终点。他们的目的，恐怕不只是杀几百流民那么简单。”
他抬起头，看向苏宛，眼神锐利：“我们要筑起的，不只是一道有形的城墙。情报，就是那道看不见的城墙。敌人已经出手，是在试探，也是在寻找我们的弱点。告诉下面的人，愤怒解决不了问题，我们需要的是眼睛，是耳朵，是能穿透迷雾的判断。”
“野狼坳的仇，先记下。”楚云帆的声音冰冷，“摸清是谁伸的手，斩断它，更要让幕后之人明白，伸出来的手，是要付出代价的。”
苏宛深深吸了一口气，领命：“我明白了。我会加派人手，重点排查‘磐石堡’及周边区域，同时加强对所有通往红城要道的监控和预警。”
“去吧。”楚云帆挥了挥手。
苏宛悄然退下。
楚云帆独自站在地图前，目光幽深。野狼坳的鲜血，是一次警告，也是一次考验。考验红城在面对挑衅时的定力，考验他们能否在洪流奔涌、泥沙俱下的复杂局面中，保持清醒的头脑，看清真正的敌人所在。
复仇的刀，需要磨得更快，但挥出的时机和方向，更重要。
他伸出手，将地图上那个代表“野狼坳”的朱砂叉，用力抹去，仿佛抹去一个污点。但那个位置，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里。
无形的城墙，需要在血与火的交训中，一寸寸垒砌。而真正的风暴，似乎才刚刚开始酝酿。
喜欢新梦红城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新梦红城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