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宇偏殿内,烛火凝滞的瞬间仿佛永恒。
墨九娘僵在原地,那双见惯了生死风浪的眼眸里,第一次浮现出纯粹的骇然。
她感受不到风,听不到言辙的呼吸,甚至连自己心跳的声音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从世界上“抹”去了。
这不是简单的隔音术,这是一种……一种对“概念”的绝对支配!
“你……”她喉咙干涩,好不容易才从那片死寂中挣脱出来,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做到的?”
言辙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散去了精神力。
霎时间,万籁复苏。
烛火重新跳跃,晚风穿过破败的窗棂,发出呜呜的声响,殿外虫鸣也再次钻入耳中。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播放键。
这无声的展示,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压迫感。
言辙平静地看着她,眼神锐利如刀:“第一个问题,什么是猎谱客?那个叫申屠的,又是什么人?”
墨九娘的脸色变了又变,她握着玉尺的手指微微发白。
眼前的年轻人,已经不是那个在巷口狼狈逃窜的普通人了。
仅仅一个下午,他就从一块璞玉,变成了能够伤人的利刃。
那份与《名物志》残卷的契合度,高得令人心惊。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紧绷的身体略微放松下来:“猎谱客,不是一个家族,而是一个自古流传的盟约。我们的职责,是‘正名’。当世间出现‘名不副实’的异象时,由我们出手将其修正,或是……抹除。”
“修正?抹除?”言辙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
“就像申屠,”墨九娘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厌恶,“他能‘吞噬’你身上的【疲惫】词条,让你瞬间脱力。这种行为,就是典型的‘名实错乱’。我们的职责,本该是纠正这种力量,或者,连同使用者一起消除。”
“那他为什么会是你们的同类?”言辙追问,他能感觉到,这背后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墨九娘沉默片刻,一派,我们称之为‘守名者’,遵循古老的盟约,维持着‘名’与‘实’的平衡,相信万物秩序不可动摇。
而另一派……”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他们是‘夺名者’。他们认为,‘名’是这世间最强大的力量,不该被束缚,而应该被掠夺、吞噬,化为己用。申屠,就是其中最疯狂的一个。他已经不满足于吞噬词条记忆,他想做的,是吞噬《名物志》本身!”
言辙的心脏猛地一沉。
他终于明白,自己怀里的不是什么宝物,而是一场风暴的中心。
“他为什么要找上我?”
“因为你!”墨九娘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你让残卷‘共鸣’了!三百年来,残卷沉寂,如同死物。无数守名者和夺名者尝试过,都无法唤醒它真正的力量。而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野路子,却在拿到它的第一天就引动了‘古卷共鸣’,甚至看到了‘血书无名’的禁忌记忆!”
她向前一步,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既有嫉妒,也有警惕:“你对它而言,不是‘使用者’,而是‘钥匙’!申屠要的不是残卷,而是能驾驭残卷的你!得到你,就等于得到了开启《名物志》全部力量的权限!”
原来如此。
言辙瞬间想通了一切。
从老掌柜那句“终究还是醒了”,到申屠的截杀,再到墨九娘的出现,所有的人,都是被这残卷的“苏醒”吸引而来。
“所以,你也是来抢夺残卷的?”言辙的手指,不自觉地按在了布包上。
墨九娘自嘲地一笑:“如果我想抢,在你昏迷的时候就动手了。我是守名者,我的任务,是确保《名物志》不落入夺名者之手。原本,最好的方法是回收它,或者……毁了你。”
她的眼神冰冷下来,一股淡淡的杀气弥漫开来。
但言辙毫无惧色,他直视着对方:“但你没有。因为你看到了‘血书无名’,你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你们的祖先,似乎并不希望后人轻易动用这上面的力量。”
墨九娘的杀气一滞,随即消散。
她不得不承认,言辙说得对。
那段禁忌记忆,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最后一个问题,”言辙的声音变得沉稳有力,“‘名实相契’,到底是什么?”
墨九 ?????????三字真律,“名”为立,“实”为依,“契”为约。
但这太笼统了,像是教科书上的定义,根本无法用于实战。
他刚才施展“缄默之域”,靠的是一种模糊的直觉,一种野蛮的强行绑定,但他清楚,那样的过程充满了风险,下一次未必能成功。
墨九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仿佛要将他看穿。
许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告诫:“三字真律,不是让你去理解的理论,而是让你去执行的规则。这么说吧……”
她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殿内一根燃烧的蜡烛。
“‘名’,是射向目标的子弹。你赋予它一个定义,比如【熄灭】。”
她又指向蜡烛本身。
“‘实’,就是那个目标,这根蜡烛本身。”
最后,她用手指做了一个扣动扳机的动作。
“而‘契’,就是你扣下扳机的那一刻!你的精神力,就是火药!以精神力为代价,将‘名’这颗子弹,精准地打在‘实’这个目标上,完成命名契约!这个过程,就叫‘名实相契’!”
她收回手,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但你要记住,一旦契约失败,‘名’与‘实’发生了偏离,那颗叫【熄灭】的子弹,就可能不是打向蜡烛,而是打向你自己。这,就是反噬!”
言辙的心神剧震,仿佛有一道闪电劈开了脑中的迷雾。
原来如此!
原来这就是“名实相契”的真相!
不是感悟,不是共鸣,而是一场以精神力为赌注的、对现实概念的精准狙击!
墨九娘的任务似乎已经完成,她转身走向殿门,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申屠很快会找到这里,下一次,我未必会出手。你好自为之。”
门帘晃动,她的身影消失在渐浓的夜色里。
偏殿内,再度恢复了寂静。只剩下言辙一人,和那跳动的烛火。
他没有恐惧,也没有迷茫。
巨大的危险,催生出了更强大的求生欲和掌控欲。
他缓缓摊开手掌,那本破旧的《名物志》残卷静静地躺着,纸面上的金篆在烛光下流淌着神秘的光泽。
理论已经有了,但理论永远是苍白的。
他需要力量,足以自保,足以反击的力量。
而这力量的根源,就在于对“名实相契”的掌握。
言辙的目光,缓缓扫过这破败殿宇中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
那些布满灰尘的蒲团,蛛网缠结的梁柱,缺了一角的供桌……在这一刻,它们在他眼中不再是死物。
它们是靶子。
一个充满了无数“实”的训练场,正等待着他去“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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