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陆琰声音斩钉截铁，带山岳般沉重，“法器关乎苍生，不能有失。粉末秘密，也不是交易筹码。”
“哦？”陆璃好像并不意外，笑依旧，眼神却冷下来。
“四弟还是这么…不识时务。没我帮助，你怎么应对净世使下一次袭杀？怎么深入寒渊裂谷那种绝地？又怎么…”
他目光扫过白芷和那群被救出的孩子，带一丝冰冷威胁，“…护得住你身边这些‘累赘’？”
“你——”雷焕再也忍不住，怒喝出声。
“雷焕！”陆琰抬手制止，目光却死死盯陆璃，守山灵力在体内奔涌。气氛瞬间再次剑拔弩张。
“呵呵…”银瞳尊者低沉笑声突兀响起，打破这紧绷对峙。他眼中毁灭银光流转，带一种俯瞰蝼蚁争斗的漠然。
“凡俗的权谋，总是这么无趣又…低效。陆璃，你的‘借势’之道，好像不太顺？”
他话中对陆璃直呼其名，毫无敬意。
陆璃眼中寒光一闪，但面上笑不变，转向银瞳尊者微微点头：“让尊者见笑了。我这四弟，脾气一向倔。”
银瞳尊者不再理陆璃，那双流毁灭银光的瞳孔重新锁定陆琰，声音低沉充满压迫：
“小子，你的‘抉择’…有点意思。守山？平衡？呵，在这终将归于寂灭的洪流面前，不过是可笑挣扎。不过…”
他眼中银芒一闪，带残酷兴趣。
“…本座倒想看看，你这‘守护’之道，能在这污浊与净化的夹缝中，走多远。三日后，望仙峰，‘玉心剑’现世之时，便是你抉择…是否真正踏入毁灭洪流的时刻。”
望仙峰！玉心剑！
又一个关键信息，陆琰心头再震。四件法器共鸣投射的地图指向，正是望仙峰。银瞳尊者显然也知道，甚至可能早布下陷阱。
“记住，”银瞳尊者声音像最后丧钟，在陆琰灵魂深处回响。“要么拥抱最终毁灭，归于永恒寂灭。要么…便在这挣扎中，化成粉末。”
说完，他身后空间像水波荡漾开来，宽大黑袍身影无声无息融入其中，连同那双令人心悸的毁灭银瞳，一起消失。
望楼上，只剩陆璃一人。
他脸上笑彻底消失，看着银瞳消失的方向，眼神幽深难测。
“望仙峰…玉心剑…”陆璃低声自语，折扇在掌心轻敲，像在急速权衡什么。
片刻，他重新看向下方废墟中的陆琰，脸上又挂起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只是眼底深处再没半分暖意。
“四弟，看来留给你的时间，真不多了。”
陆璃的声音，带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
“净世使的印记，银瞳的‘邀请’，还有那虎视眈眈的望仙峰…三日后，望仙峰下，若你改变主意，我的提议…依然有效。否则…”
他顿了下，折扇遥遥一点陆琰，又扫过白芷和那群孩子，留下没说尽却充满威胁的冰冷余音。
“好自为之。”
说完，他身形一晃，像鬼魅般从望楼顶端消失，只留下一片空荡残垣。
…………………………
喧嚣散尽，只剩废墟悲鸣和劫后余生的沉重喘息。
“殿下！”雷焕大步上前，扶住身形微晃的陆琰，脸上满是担忧愤怒，“二皇子狼子野心！那银瞳更是…”
“我知道。”陆琰打断他，声音带深深疲惫，却异常清醒。
他抹去嘴角再次溢出的血，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窑厂，最后落在被亲卫小心护着的那群孩子身上，特别是昏迷的柱子。
“现在最急的，是安置好这些孩子，还有…我们的人。”他看着地上还没收敛的士兵遗体，眼神沉痛。
“诺！”雷焕重重抱拳，眼中含泪，“属下立刻去办！”
“周老板。”陆琰看向匆匆赶来的周商人。这精明商人现在也灰头土脸，但眼神依旧锐利。
“殿下，老周在！”周商人立刻应道。
“你心思细，熟悉青州三教九流。”陆琰沉声道，“这些孩子，还有柱子，不能留官衙。找一处绝对隐秘、安全的民宅安置，安排最可靠、懂医理又口风紧的人照料。对外就说…是流民孤儿，被善心富商收留。所需银钱物资，从我府库支取，不用省。”
他顿了下，目光凝重，“特别是柱子，他身上…可能还有残留，要格外注意，有任何不对，立刻告诉白芷和我。”
“殿下放心！包在老周身上！”周商人拍胸脯保证，“一定找个神仙也找不到的好地方，再请最好哑婆婆来照料，保证妥帖！”
安排妥当，陆琰才转向一直沉默的白芷。
她脸色还苍白，眉心金莲印记黯淡，边缘那道暗金色裂缝却异常醒目。清澈金瞳带深深疲惫，正蹲在柱子身边，指尖绕极微弱、带安抚气息的金芒，小心探查着。
“怎么样？”陆琰走到她身边，轻声问。
白芷收回手，眉头紧锁，眼中带困惑和一丝后怕：“印记…确实消失了。那股冰冷控制力没了。但是…”
她指尖轻点柱子眉心原本印记所在的地方。
“…这里，好像留下一点极微弱…东西。不是力量，更像是一种…被‘洁净’法则强行剥离后残留的…空洞？或者说，一个‘标记’？非常弱，几乎察觉不到。要不是我的金莲…”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眉心裂缝，“…发生了异变，恐怕也感应不到。”
标记？
陆琰眼神一凝。净世使留的后手？
还是…某种连净世使自己都没完全掌控的东西？
“另外，”白芷抬起头，看陆琰，金瞳中带一丝茫然，“我的力量…好像不一样了。”
她摊开手掌，一缕微弱、带暗金光泽的火焰在掌心跳了下，随即熄灭。
“很狂暴，带焚毁一切的意志，但又…好像更凝练，更坚韧了。金莲的裂缝…我感觉它不会愈合，但好像…成了力量的一部分？”
她自己也说不清，这变化是好是坏。
陆琰看着她掌心跳过的暗金火焰，又看看她眉心那道暗金色裂缝，心里明白。
极致愤怒与守护意志，让她的净世金莲发生异变，走上了一条不同于“净世真途”的守护之路。这或许…正是“平衡”之道在她身上的体现？
“先回去。”陆琰压下纷乱思绪，沉声道。
他需要时间恢复，需要消化今夜获得的信息，更要为三天后望仙峰之行做准备。他伸出手，轻握住白芷冰凉微颤的手。
白芷微微一怔，随即反手紧紧握住，像从他掌心汲取支撑的力量。
两人相互扶持着，在雷焕和周商人复杂目光注视下，脚步沉重地踏上了返回听雨轩的路。
夜色深沉，青州城在经历了一场惊天动地动荡后，陷入死寂假寐。
可所有人都知道，风暴远没平息。
净世使的印记像悬顶之剑，银瞳尊者的“邀请”更是通毁灭深渊。而三天后的望仙峰，那柄象征“调和”的玉心剑，将成为决定命运走向的关键节点。
暗潮，在短暂退却后，正酝酿更加汹涌的狂澜，无声涌向那座云雾缭绕的仙家山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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