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心口骤然一紧。“突变……失控……”他想起考古中见过的古老铭文,难道这一切,都是在提醒人类:生命不是被驯化的工具,而是无序之中的奇迹?
小龙的目光闪烁,低声喃喃:“所以,那些巨兽……凤凰,龙……也是因为无法被控制,才被迁徙到蓝星?”
金属的神躯,它没有否认。
第三幅影像亮起。赤红色的火星,尘土飞扬。殖民者在那里建造了规模宏大的氧气循环系统,试图让火星拥有蓝天与湖泊。一开始,计划进展顺利。空气逐渐浓厚,水汽升腾,草木开始在温室中扎根。可某一天,意外发生了。系统的算法失控,氧气浓度远远超标。一场电暴掠过地平线,瞬间点燃了整个大气层。无尽火海席卷星球,殖民城市化为灰烬。在影像的最后,人们甚至看见殖民者的眼神——那是无法置信的绝望。
金属的声音,冷酷无情:“火星,本可以孕育新生。但他们忘了,火是最古老的净化者。任何试图以秩序替代混沌的企图,都会被混沌本身烧毁。”
三大影像渐渐暗去,大厅再次恢复黑暗与星光。金属的声音低沉,回荡在他们心间:“天王星、海王星、火星的覆灭,不是偶然,不是失误。那是必然。因为他们试图用低维规则去统治生命。而高维法则,唯有一个:意识的进化,必须依赖随机性。”
它顿了顿,声音陡然如洪钟般震响:“生命的意义,从来不在于被控制,而在于不可预测。”这句话,如同一道雷霆,劈入三人的心。
董辉的眼神死死盯住那庞大的金属之躯,呼吸急促:“那我们……算什么?只是你们实验的棋子?!”
小龙微微颤抖,眼神复杂,仿佛心中升起了某种隐约的恐惧——它似乎已经预感到自己“存在的根源”。
柳青则一动不动。他心底涌起的是难以言喻的震颤:如果生命的价值就在于不可预测……那自己,柳青,又意味着什么?
他是不是,也只是某个被投放的随机性?还是,他背负着更深的使命?
金属的身影缓缓转向他,声音骤然压低:“柳青,你要记住——你不是偶然。你是我们留在低维世界的投射,是播种者,是引导者。你既属于蓝星,也属于高维。”
柳青猛然呼吸一滞,心口的血液轰然涌动。他既是人类,又是投射。他既是考古学者,又是播种者。
矛盾的身份,令他几乎窒息。可他明白,自己无法退缩。因为如果连他也否认自己的存在,那么这所谓“随机进化”的意义,又在哪里?
大厅再度陷入死寂。三人沉默,金属的身影威严的身影矗立在星光之中。他们知道,所谓的“高维指令”,已然揭开序幕。
光门之后,是一片寂静的白。没有时间的流动,没有空间的方向。柳青、董辉、小龙三人悬浮其间,仿佛跌入一片永恒冻结的光海。
一道低沉而冷冽的声音在无尽的白色中缓缓响起,那声音并不来自四面八方,而是直接穿透他们的意识核。
“蓝星,并非自然。”金属的身影终于浮现。那是一个由无数碎裂金属构筑的庞大身躯,棱角分明,熔铸着星球的核心质料。它没有眼睛,却仿佛能直视一切意识。
柳青的胸腔一紧,心中那种难以言说的熟悉感再次涌现。他知道,这是他的另一面,是属于“高维世界”的投射。
金属的身影继续道:“女娲造人,不过是一次维度重组。”随着话音,四周的白色骤然变化,一幕幕宏大的画面在虚空中浮现:黑色的星球海洋中,一座庞大的“维度转换器”旋转运作,仿佛巨大的齿轮,将高维规则缓缓嵌入低维世界。
远古地球,荒芜大地上突兀燃起火光,泥土与骨骸交错,女娲的手印落下,肉体与灵魂的编织不过是“转换器”规则的投影。
天空巨响,陨石坠落,亿万恐龙在火海中哀鸣。金属的声音冷漠无情:“那是一次强制清算,过度生长的分支被剪除,以让新实验有生长空间。”
原始部落燃起篝火,族群在荒野中呐喊,他们以为这是文明的自我诞生,却不知背后是维度的微调,将语言、火种与记忆植入。
董辉的脸色彻底变了,他死死攥着拳,眼神空洞:“所以……女娲只是程序的化身?造人不过是……算法的迭代?”
金属的身影没有否认,只是冷漠回应:“是。‘人类’的价值,不在于被造,而在于随机演化中的失控。”
小龙的瞳孔猛然收缩。他身体周围的金色鳞片浮动,仿佛即将崩解:“那……我呢?龙呢?我到底算什么?”
虚空中忽然闪现出另一幕影像:一片蓝色的海洋行星,海底有鳞甲生物在游动,龙的身影正是从那里捕获,被转移至蓝星的实验场。火焰之翼的凤凰,从海王星垂死的天幕中抓出,困于蓝星的天空。巨章,原本栖息于木卫二的冰层深渊,被整个迁移。
金属的身影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们并非蓝星原生,而是我们圈养于此的‘遗存物种’。蓝星设定了多元化的地理结构——海洋、火山、草原、冰川,只为维持它们在同一舞台共存。”
小龙浑身颤抖,目光骤然黯淡:“原来……我从来不是‘龙’,只是一个被搬运过来的……样本?”
柳青注视着他,眼神复杂。
金属的身影冷冷道:“不止如此。你们……”他缓缓抬起手,三道光柱从虚空落下,将柳青、董辉、小龙三人笼罩。
光芒中,他们的本质正在被剥离。董辉的身影闪烁出无数代码般的裂痕,那是算法的碎片,是高维留下的“辅助程序”。
小龙的身体逐渐透明,显现出一串闪烁的光流,仿佛是动态运行的计算符文。
而柳青的背后,则浮现出两重影像:一重是他作为“人”的身体,血肉真实;另一重却是高维的金属身影虚影,冷漠凝固。
董辉的声音沙哑:“我们……不是真正的‘人’,而是被投下的……实验体?”
金属的身影的回应坚定而冷酷:“是。你们是辅助算法,在长期运行中,意外产生了‘自我意识碎片’。正因如此,你们才会有痛苦,才会渴望生存。”
沉默——漫长而冰冷的沉默。
柳青缓缓闭上眼,呼吸却异常平稳。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就是真相。
蓝星,从未是自然孕育的家园;女娲造人,从未是神话中的奇迹;连他们自己,也不过是被试验的“程序残渣”。可正因为如此,他心中那股被压抑的火焰,反而越燃越旺。
柳青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如果一切都只是实验……那么真正的‘人’是什么?真正的‘存在’又是什么?随机进化?还是你们口中的失控?”
金属的身影一瞬间沉默,仿佛没有预设答案。
虚空中,只有董辉与小龙复杂至极的表情。他们第一次肯定的意识到——自己所谓的“身份”,从来都是虚假的。真正的抉择,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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