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威远县县衙的飞檐，王九击便已站在院中，一身黑色劲装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三名部将早早候在阶下——王大牛膀大腰圆，手上的老茧磨得发亮；马星肩窄腰细，眼神却锐利如鹰；孙尚身着青色长衫改制的军衣，眉宇间带着几分沉稳，正是此次出征荣县的主将。
“荣县距此不过三十里，是威远西侧的门户，拿下它，咱们才算真正站稳脚跟。”王九击声音不高，却字字落得扎实，“你三人各带本部，由孙尚带领，总兵力四百多人，够不够？”
王大牛率先拱手，嗓门震得院角的麻雀扑棱棱飞起：“大人放心！就荣县那残兵败将，不够弟兄们塞牙缝的！”
马星也跟着躬身：“末将定不辱命。”
孙尚上前一步，语气恭敬却坚定：“请大人示下，拿下荣县后，具体该如何处置？”
“三点记清楚。”王九击伸出三根手指，目光扫过三人，“第一，入城后立刻接管县衙，柳书言带的那批官员会配合你们，他将任荣县知县，你们务必护他周全。第二，贴出招募告示，按威远的规矩，新兵每月二两银、餐餐有肉，招满两千人，由孙尚亲自带回威远，交给总教官汤姆训练。第三，收税——所有大户今年的田税，银钱粮食都要，收来的物资一半送回威远，一半留荣县充作军需。”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孙尚身上：“你是主将，凡事多拿主意，大牛、马星听你调遣，若是遇到硬茬，不必恋战，先守好县城，等我派人支援。”
“诺！”三人齐声应下，声音震得阶前的石板都似要颤一颤。
不多时，院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四百名黑风军士兵已列好队伍，灰色粗布军装在晨光里泛着冷意，腰间的长刀、肩上的火枪都擦得锃亮。柳书言带着五名文官站在队伍侧方，手里捧着印信文书，神色间既有紧张，又有几分期待。
“出发！”孙尚一声令下，队伍浩浩荡荡出了威远县城门，朝着荣县方向而去。王九击站在城头，看着队伍渐渐变成远方的一条灰线，才转身下城——他还要盯着威远的屯田和新兵训练，半点不敢松懈。
次日辰时，荣县城门楼上的守军远远就看见尘烟滚滚。了望的衙役揉了揉眼睛，看清那支队伍的旗帜时，吓得腿都软了——黑色旗帜上绣着一个“王”字，正是近来在威远打垮绿营的黑风军！
“不好了！黑风军来了！”衙役连滚带爬跑下城楼，冲进县衙报信。
荣县知县苏文清正坐在书房里翻看着账册，闻言手一抖，毛笔在纸上洇出一大团墨。他是个典型的文人，寒窗苦读十年才混上这个知县，平日里只懂催缴赋税、应付上司，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多少人？带了多少兵器？”苏文清声音发颤，站起身时差点碰倒了手边的茶盏。
“看……看那样子，最少有三四百人，个个带着刀枪，还有火枪！”衙役脸色惨白，话都说不利索。
苏文清瘫坐在椅子上，冷汗瞬间浸湿了长衫。荣县只有五十名衙役，连像样的兵器都没几件，别说跟黑风军打，就是拦都拦不住。他脑子里飞速转着——抵抗？无异于以卵击石，说不定还会丢了性命；逃跑？黑风军骑马的不少，根本跑不掉；若是……若是归降呢？
“快！快随我去城门楼！”苏文清猛地站起身，也顾不上整理衣衫，跟着衙役就往城楼跑。
到了城楼一看，黑风军队伍已经停在城下，孙尚、王大牛、马星三人骑马站在最前面。孙尚抬眼看向城楼，朗声道：“城上可是荣县知县？我乃黑风军孙尚，奉王大人之命前来接管荣县。识相的，就打开城门，否则攻破城池，后果自负！”
苏文清趴在垛口上，往下看了一眼——黑风军士兵个个神情肃穆，手里的火枪正对着城楼，那架势，仿佛下一秒就要开火。他咽了口唾沫，定了定神，对着城下喊道：“下官荣县知县苏文清，愿……愿归降黑风军！即刻开城门，迎王师入城！”
话音刚落，城楼里的衙役们如蒙大赦，连忙去搬顶门的木杠。城门“嘎吱嘎吱”打开，苏文清带着几名衙役小跑着出城，到了孙尚马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下官苏文清，恭迎黑风王师！王师威武！壮哉！”
王大牛在一旁看得咧嘴笑：“你这知县倒是识相，比威远那些硬撑的绿营强了。”
孙尚翻身下马，伸手扶起苏文清：“苏知县既愿归降，便是自己人。不过，荣县知县之位，已有合适人选。”
苏文清心里一沉，刚要开口求饶，就听孙尚继续道：你献城有功，我可给你作保，任荣县县丞，协助新知县处理政务，如何？”
县丞虽比知县低一级，却也是朝廷正八品的官职，而且能保住性命，还能继续当官，这已经远远超出了苏文清的预期。他连忙又要跪倒，被孙尚拦住，脸上满是感激：“多谢将军！多谢将军！下官定当尽心竭力，辅佐新知县！”
孙尚点点头，对着身后喊道：“柳先生，你可以过来了。”
柳书言带着文官们走上前，孙尚介绍道：“这位是柳书言柳先生，今后便是荣县知县。苏县丞，你先带柳先生去县衙熟悉情况，清点文书印信，不得有误。”
“是！是！”苏文清连忙应下，殷勤地领着柳书言往县衙走去，那模样，比对待上司还要恭敬。
王大牛看着两人的背影，撇了撇嘴：“这文人就是机灵，转得比谁都快。”
“只要能办事，机灵点好。”孙尚说完，转头对马星道，“你带一百人接管城门和粮仓，我和大牛去贴招募告示，尽快招够新兵。”
马星领命而去，孙尚和王大牛则带着人在荣县街头贴起了告示。告示一贴出，百姓们立刻围了上来，识字的人念出声来：“黑风军招募新兵，每月二两银，餐餐有肉，作战英勇者另有奖赏，伤残者由军中和县里共同赡养……”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荣县百姓早就听说过黑风军在威远打垮绿营、守护百姓的事，如今见招募条件这么好，哪里还忍得住？
“我要报名！我有力气，能打仗！”一个年轻汉子挤到前面，高声喊道。
“我也报！家里快揭不开锅了，跟着黑风军既能吃饭，还能拿银子！”
“算我一个！”
短短一个时辰，报名点就排起了长队。孙尚让人搭了个棚子，登记姓名、年龄、籍贯，王大牛则在一旁维持秩序，遇到想插队的，只需瞪一眼，对方就吓得缩了回去。
到了傍晚，报名的人已经超过了三千。孙尚按照王九击的要求，亲自筛选——身体孱弱的、年纪太大或太小的、有案底的一律不要，最终留下了两千名精壮汉子。这些人大多是农民、工匠，还有几个从前在绿营当过兵、受不了克扣军饷逃回来的，个个眼神里都透着期待。
“新兵暂时交给你看着，我明天一早带他们回威远。”孙尚对王大牛说道，“收税的事，就辛苦你和马星了，所有大户都要查到，一个都不能漏。”
王大牛拍着胸脯：“放心！保证给你收得明明！”
次日天还没亮，王大牛就带着一百名士兵，拿着事先抄好的大户名单，直奔荣县最大的地主张老爷家。张家的院门紧闭，门房见来了这么多带刀的士兵，吓得连忙想关门，却被王大牛一脚踹开。
“都给我老实点！”王大牛嗓门大，一嗓子喊得院里的丫鬟仆妇都躲了起来。张老爷穿着绸缎长衫，慌慌张张从正厅跑出来，看见王大牛，连忙躬身行礼：“几位军爷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王大牛大大咧咧走进正厅，一屁股坐在主位上，拿起桌上的点心就往嘴里塞：“别废话，来找你肯定有事。兄弟们赶路辛苦，饿了，先上些酒肉让他们吃饱，他们饿着肚子可什么都能做出来昂！”
张老爷哪里敢不从，连忙吩咐厨房备菜，又让管家去拿酒。不多时，几桌酒菜摆了上来，士兵们围坐在一起，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张老爷陪着笑脸，端着酒杯走到王大牛和马星面前：“两位将军，小民敬你们一杯，略表心意。”
王大牛一口喝干酒，抹了抹嘴：“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本部将是来收田税的，全年的。”
张老爷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苦着脸道：“将军，小民今年的税已经给朝廷交过了啊，这……这再交一次，实在是负担不起啊。”
“负担不起？”王大牛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眼睛瞪了起来，“你给大清交的税，关我黑风军什么事？我黑风军守着你们这些大户，不用吃饭？不用买兵器？”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清单，“啪”地拍在桌上，“这是你家的田产清单，算下来，今年的田税该交一千两银子，或者李如意千石粮食，你自己选。要么交，要么抄家灭族，老子还要去下一家呢，别浪费时间！”
张老爷看着清单，又看了看王大牛身后眼神冰冷的士兵，知道这黑风军不是好惹的。他咬了咬牙，连道：“交！小民交！我这就去让管家取钱！”
半个时辰后，张老爷颤抖着把五一来了就说百两银子交给王大牛。王大牛让士兵清点清楚，收进箱子里，才带着人离开。接下来，他们又去了李家、王家等几个大户，手段和在张家一样——先吃一顿，再亮清单，不服软就威胁抄家。那些大户平日里欺压百姓有一套，遇到黑风军，却个个怂得像只猫，乖乖交出了赋税。
与此同时，威远同样的事在大生日。王九击亲自带着人去了吴家——吴家是威远的大族，有上千亩田产，从前在绿营攻城时，还偷偷给绿营送过粮食。
吴老爷坐在客厅里，看着王九击，强装镇定：“王大人，我吴家今年的税早就交了，怎么还要收？”
“清朝收的税，跟老子黑风军没有关系。”王九击端着茶杯，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怎么？你觉得清朝还能回来给老子黑风军发军费？还是说，你觉得你偷偷给绿营送粮食的事，我不知道？”
吴老爷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连忙站起身：“大人恕罪！小民一时糊涂，再也不敢了！税……小民这就交！”
王九击看着他慌乱的样子，冷哼一声：“念你是初犯，这次只收税，若是再有下次，可就不是交税这么简单了。”
5
-吴老爷连连点头，赶紧让人去筹银子，生怕王九击翻旧账。
荣县这边，孙尚见新兵都已收拾妥当，又跟柳书言交代了几句，便带着一百名士兵，押着两千名新兵往威远县赶。新兵们穿着临时赶制的灰色短褂，背着简单的行囊，虽然走得有些疲惫，却个个精神抖擞——他们知道，到了威远，就能吃饱饭、拿银子，还能学本事，再也不用过从前那种饿肚子的日子了。
队伍走了整整一天，到傍晚时分才抵达威远县城门。王九击早已在城头等候，看着两千名新兵整齐地走进城门，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走下城头，对孙尚道：“辛苦你了，新兵交给总教官汤姆，你先去休息，明天再回荣县。”
孙尚躬身道：“大人客气了，这是末将该做的。”
汤姆也带着几名教官赶来，看到这么多新兵，眼睛都亮了：“大人，这些新兵看起来很不错，我明天就开始训练他们！”
“好。”王九击点点头，“粮食和弹药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你只管放手去练。”
夕阳西下，威远县城里灯火渐次亮起。王九击站在县衙门口，看着街上往来的百姓、巡逻的士兵，还有远处军营里传来的口号声，心里愈发踏实。荣县已拿下，新兵已招够，赋税也在征收，黑风军的根基，正在一点点稳固。
他抬头看向天边的晚霞，眼神坚定——接下来，还要加固城墙、扩充粮仓、训练新兵，只有变得更强，才能守住这片土地，守住这些信任他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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