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4年暮春，黄土高原的风裹着沙尘，吹过秦岭北麓，掠过渭水南岸，最终扑向那道横亘于中原与西北之间的千古雄关——潼关。
潼关，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东望中原，西扼关中，南依秦岭，北临黄河，一道狭长的谷地如咽喉般卡在山河之间，历来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所在。而今，这道雄关前，正上演着一场决定大新北伐命运的生死对决。
第一军团四万大军，兵锋直指潼关。王九波率主力抵达关前十里，扎下大营。玄黑营帐连绵如海，旌旗猎猎，银龙纹在风中翻飞，如同蛰伏的巨兽即将苏醒。然而，当大军前锋抵近关隘时，眼前景象却让所有将领心头一沉。
绿营练军副统帅李隼，已在此布下三道铁血防线。
第一道，设于潼关南口外五里处的“断龙坡”。此地地势陡峭，两山夹峙，中间仅容两车并行。李隼命人伐木为栅，堆石为垒，在坡顶修筑了三座棱堡，每座棱堡内架设两门12磅前装滑膛炮，炮口对准谷道，形成交叉火力。棱堡后方，三千绿营练军依托战壕列阵，手持俄式里治步枪，枪口密密麻麻，如林立的荆棘。
第二道防线设于“铁脊岭”，一道横贯东西的山脊，岭上修筑了五座炮台，配备八门12磅炮与两门线膛炮，居高临下，可俯瞰整个谷道。岭后为绿营练军主力驻地，粮草充足，营垒坚固。
第三道防线，便是潼关本体。城墙高耸，城楼巍峨，城头火炮林立，城门以铁板加固，吊桥高悬。李隼亲率四千精锐镇守此地，誓与潼关共存亡。
“好一个铁桶阵。”王九波立于望远镜前，目光如刀，扫过敌阵。他身后，王大力、周丰收、狗蛋所在的第二师师长刘猛子等将领皆神情凝重。
“敌军兵力一万两千，皆为绿营练军精锐，又得俄式步枪与滑膛炮，依托地形，易守难攻。”周丰收沉声道，“若强攻，恐伤亡惨重。”
王九波缓缓放下望远镜，冷声道：“李隼此人，曾为乐山县勇营督办，后投靠练军，本就精通西式战法，又得普鲁士教官亲授经验，惯用‘三段击’与‘散兵线’，又知地形之利，非等闲之辈。但——”他目光一寒，“他忘了，我大新陆军，也不是当年的乌合之众。”
他转身下令：“传令，第二师为正面主攻，配属‘凤羽’机枪三挺，‘虎啸’75毫米前装线膛炮六门，明日辰时，强攻断龙坡！王大力，你率骑兵营八百人，绕道东侧‘老鹰嘴’，从山后迂回，务必在午时前切断敌军退路，配合正面进攻！刘猛子，你亲自督战，务求一鼓作气，破其第一道防线！”
“遵命！”众将齐声应诺，转身而去。
夜色如墨，大新军营中灯火通明。士兵们正为明日大战做最后准备。狗蛋蹲在火堆旁，一遍遍擦拭着手中的“龙吟”1860式线膛击发枪。枪管冰冷，枪托上的刻痕是他入伍时王九击亲手为他刻下的名字。他轻轻摩挲着，心中默念：“大王说过，打仗不怕死，就怕枪不响。”
身旁的老兵老赵递来一碗热汤：“喝点，暖暖身子。明天，怕是没这闲工夫了。”
狗蛋接过汤，一饮而尽，问道：“赵哥，听说绿营练军的枪，比咱们的还快？”
老赵冷笑一声：“快？里治步枪又不是后装枪，它还是前装！再说了，咱们有‘凤羽’机枪，他们有吗？”
狗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记住，”老赵压低声音，“明日冲锋，别傻跑。听哨声，三段跃进。第一段，卧倒射击；第二段，匍匐前进；第三段，冲锋！‘龙爆’手榴弹留到最后，扔进战壕，炸他个底朝天！”
狗蛋重重点头。
次日辰时，天光微明，晨雾未散。大新陆军第二师九千人已列阵于断龙坡下。六门“虎啸”75毫米前装线膛炮被骡马拖曳至前线，炮手们正用测距杆校准角度。三挺“凤羽”1862式机枪被架设在炮兵阵地两侧，六根枪管在晨光中泛着冷光，黄铜弹链如金蛇缠绕。
“开炮！”刘猛子一声令下。
“轰！轰！轰！”六门火炮齐发，炮弹如流星般划破晨雾，砸向断龙坡上的棱堡。实心弹击中石垒，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碎石四溅；榴弹在战壕中爆炸，火光冲天，数名练军士兵被掀飞。
然而，敌军并未慌乱。棱堡内的12磅滑膛炮立即还击。滑膛炮射程虽短，精度不高，但胜在装填快，炮手们将火药包与实心弹依次装入炮膛，捣实后点燃引信，炮声如雷，炮弹呼啸而至，砸在大新军阵前，激起数米高的土浪。
“敌军滑膛炮没有膛线，弹道飘忽，但火力密集！”炮兵营营长高声报告，“我军线膛炮射程远、精度高，可压制其炮位！”
“继续轰击！目标棱堡炮口！逐个点杀！”刘猛子下令。
炮兵们迅速调整角度，瞄准手通过炮架上的瞄准具，精确测算距离与风偏。一发榴弹精准命中一座棱堡的炮口，炮管被炸得扭曲，炮手当场毙命。第二发实心弹击中另一座棱堡的侧壁，墙体崩塌，炮位暴露。
“‘凤羽’机枪！压制步兵！”刘猛子再令。
三挺“凤羽”机枪同时开火。“哒哒哒哒哒——”震耳欲聋的枪声撕裂长空，六根枪管轮流喷吐火舌，黄铜子弹如暴雨般倾泻，每分钟两百发的射速，形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弹幕。
子弹扫过战壕，练军士兵如割麦般倒下。那些手持里治步枪的士兵，刚装填完火药与弹丸，尚未捣实，便被子弹击中，枪膛炸裂，血肉横飞。战壕内哀嚎遍野，血流成河。
“冲锋！”刘猛子拔出指挥刀，高声怒吼。
第二师九千士兵如潮水般冲出掩体。他们以“十人小组”为单位，交替掩护，卧倒、匍匐、跃进，动作娴熟。狗蛋所在的小组冲在最前，组长一声令下，全体卧倒，齐射一排“龙吟”枪弹，随后迅速装填。
“龙吟”枪采用定装纸壳弹，士兵们只需将弹药从枪口塞入，用通条捣实，即可击发。装填速度不比里治步枪慢。
“换弹！上刺刀！冲锋！”组长再令。
士兵们迅速装入第三发子弹，拉动击锤，端起“龙吟”枪，刺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如猛虎般冲向战壕。
绿营练军阵中，军官嘶吼着指挥“三段击”：第一排射击，第二排准备，第三排装填，轮番开火。然而，在“凤羽”机枪的弹幕压制下，他们的阵型早已被打乱。许多士兵刚举枪，便被机枪扫倒，根本无法完成三段轮射。
狗蛋冲入战壕，一名绿营练军正慌忙装填里治步枪。狗蛋抬手一枪，“龙吟”枪口喷火，子弹击中对方胸口，那人仰面倒下。狗蛋跃入战壕，反手一枪托砸晕另一名敌兵，随即拉燃一枚“龙爆”手榴弹，高高抛入战壕深处。
“轰！”一声巨响，火光与浓烟中，数名练军士兵被炸得粉身碎骨。
“清壕！继续推进！”组长高吼。
第二师如铁流般冲破第一道战壕，直扑棱堡。棱堡内，残余绿营练军依托石墙顽抗。大新士兵则以“龙爆”手榴弹炸门，掷弹兵投弹清屋，步兵随后突入，逐屋肃清。
一名绿营练军军官从棱堡后冲出，挥舞战刀，试图组织反击。狗蛋抬手一枪，子弹击中其咽喉，那人捂着脖子倒下，鲜血从指缝中喷涌。
“棱堡拿下！”刘猛子高声宣布。
然而，就在此时，铁脊岭上的炮台突然开火。八门12磅滑膛炮与两门线膛炮齐射，炮弹如雨点般砸向大新军阵。一发实心弹击中一门“虎啸”炮，炮架被炸断，炮手当场阵亡；另一发榴弹在机枪阵地爆炸，一名机枪手被炸断双腿，惨叫着倒地。
“敌军炮火压制！请求支援！”传令兵高喊着。
刘猛子咬着牙说道：“炮兵还击！目标铁脊岭炮台！压制其火力！”
六门“虎啸”炮立即调转炮口，对准铁脊岭。线膛炮射程远、精度高，炮弹划出优美的抛物线，精准命中一座炮台。炮台被炸塌，一门12磅炮翻滚下山。
“‘凤羽’机枪！封锁敌军增援路线！”李虎再令。
机枪手迅速转移阵地，将枪口对准通往铁脊岭的山道。弹幕如墙，将试图增援的练军死死压制。
然而，敌军炮火依旧凶猛。大新陆军伤亡开始上升。一名士兵刚冲上坡顶，便被炮弹击中，身体四分五裂；另一名机枪手正装填弹链，炮弹落下，连人带枪被炸成碎片。
“伤亡已超两千！”参军报告。
刘猛子目眦欲裂：“继续进攻！不破断龙坡，誓不后退！”
就在这时，东侧山后突然传来枪声与喊杀声。
“王大力得手了！”王九波在后方高台上，举起望远镜，只见骑兵营已从老鹰嘴迂回而下，如利刃般插入敌军侧翼。王大力亲率骑兵，挥舞鬼头刀，冲入敌军后勤营地，放火烧粮，斩杀溃兵。
“敌军侧翼崩溃！铁脊岭守军开始动摇！”观测手高喊。
“传我命令！”王九波高声下令，“第二师全军压上！炮兵集中火力，轰击敌军指挥所！‘凤羽’机枪封锁所有退路！今日，必破断龙坡！”
号角声再起，大新陆军士气大振。士兵们高喊“北伐！北伐！”，如潮水般冲向最后一道棱堡。
棱堡内，绿营练军已陷入混乱。军官嘶吼着指挥反击，但士兵们在“凤羽”机枪的弹幕与“龙吟”枪的精准点杀下，成片倒下。一名掷弹兵冲至棱堡下，拉燃三枚“龙爆”手榴弹，同时投入棱堡窗口。
“轰！轰！轰！”三声巨响，棱堡轰然崩塌，砖石与尸体如雨落下。
“棱堡破了！”狗蛋高吼，冲入废墟，刺刀接连捅穿两名残敌。
“断龙坡，拿下！”猛子站在棱堡废墟上，高举指挥刀，声音嘶哑。
战场上，硝烟未散，尸横遍野。大新陆军阵亡一千八百人，伤三千余人，六门火炮损毁两门，三挺机枪损毁一挺。绿营练军第一道防线，四千守军，阵亡三千二百人，伤六百人，仅两百人溃逃。
王九波策马而来，望着满地残骸，沉默良久。他翻身下马，走到一名阵亡士兵身旁，轻轻为其合上双眼。那士兵脸上还带着年轻的轮廓，胸前的勋略章上，只有一枚“广州接管”纪念章。
“厚葬他们。”王九波低声说，“每人追授一枚‘北伐勋章’，抚恤加倍。”
他抬头望向铁脊岭，那里，李隼的帅旗依旧在风中飘扬。
“第一道防线已破，”他冷声道，“接下来，是铁脊岭。王大力，你部休整两日，准备夜袭。刘猛子，你部就地休整，补充弹药。我——”他目光如铁，“要亲临前线，指挥夜战。”
夜色降临，断龙坡的尸骸尚未清理，铁脊岭的炮台依旧在试射。王九波率亲兵营悄然抵近山脚，狗蛋所在的第二师掷弹兵连已集结待命。
“目标，铁脊岭中央炮台。”王九波指着地图，“此炮台居高临下，控制整个谷道，若不拔除，我军无法推进。李隼必派重兵防守，强攻代价太大。我意——夜袭。”
“如何夜袭？”刘猛子问道。
王九波嘴角微扬：“用‘龙爆’手榴弹，炸。”
他继续说道：“狗蛋，你带三十名掷弹兵，每人携带五枚‘龙爆’，从西侧‘鬼手崖’攀爬而上。此崖陡峭，敌军必疏于防范。你部潜入炮台后方，用‘龙爆’炸毁炮台火药库。得手后，点燃信号弹。我率主力从正面佯攻，吸引敌军注意，待信号弹起，全军压上，一举破之！”
“是！”狗蛋单膝跪地，声音坚定。
当夜，月黑风高。狗蛋率三十名掷弹兵，手持绳索与铁爪，悄然攀上鬼手崖。崖壁陡峭，碎石松动，稍有不慎便会坠入深渊。一名士兵失足滑落，惨叫着坠下山崖，尸体摔得粉碎。狗蛋咬着牙，继续前进。
三更时分，他们终于抵达炮台后方。炮台内，练军士兵正围着火堆取暖。
狗蛋示意，掷弹兵们悄然接近火药库。火药库为木石结构，门以铁链锁住。一名士兵用铁钳剪断锁链，狗蛋率人冲入，将三十枚“龙爆”手榴弹堆放在火药桶旁。
“引信，三分钟！”狗蛋低吼。
众人迅速退出，点燃引信，飞速撤离。
片刻后——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火光冲天而起，整个铁脊岭都在颤抖。火药库爆炸，将中央炮台彻底摧毁，火焰如巨龙般腾空而起，照亮了半个夜空。
“进攻！”王九波拔剑怒吼。
大新陆军主力从正面发起冲锋。炮兵营六门火炮齐射，轰击剩余炮台；“凤羽”机枪扫射敌军增援路线；第二师九千士兵如猛虎下山，冲向铁脊岭。
练军大乱，指挥失灵。王九波亲率亲兵营冲在最前面，手中“龙吟”枪连开三枪，击毙三名军官。狗蛋从后方杀出，掷弹兵们投掷“龙爆”手榴弹，将一座座炮台炸成废墟。
“杀！”王大力率骑兵营从侧翼杀至，鬼头刀挥舞，如砍瓜切菜般。
铁脊岭上，血流成河，尸积如山。大新陆军以“龙吟”枪的射速、“凤羽”机枪的火力、“龙爆”手榴弹的爆破，硬生生撕开了绿营练军的第二道防线。
至天明，铁脊岭，破。
大陆新军阵亡五千二百人，伤八千余人。绿营练军第四镇，一万两千人，阵亡九千，伤两千，仅千人溃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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