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她的话语，一卷散发着古老气息、边缘烙印着玄奥时空符文的暗金色羊皮纸卷轴，凭空在两人之间展开。一支由某种黑色鸟类翎羽制成的羽毛笔悬浮在卷轴旁，笔尖自动凝聚出一滴殷红的液体——那是陆棋刚刚咳出的、蕴含着灵魂印记的鲜血。
陆棋强撑着几乎要崩溃的身体和灵魂，集中精神看向卷轴上的条款。条款使用的是某种他能直接理解的意识文字，内容却让他瞳孔剧烈收缩，寒意彻骨！
开篇便是严苛的束缚：
*第一条：签约者（乙方）陆棋，无条件接受时空管理局（甲方）管辖，成为“见习观测者”。
*第三条：乙方需绝对服从甲方指派的观测及修正任务，不得质疑任务目标。
*第五条：乙方力量（包括但不限于元素亲和、解析能力、残留AI影响）使用权归甲方所有，甲方有权根据需要进行封印、引导或强制激发。
*第七条：**允许时空管理局随时摘除乙方指定记忆片段，以维护乙方灵魂稳定性及任务纯净性。摘除过程可能造成不可逆损伤。**
*第十条：乙方需接受定期灵魂扫描及污染检测。
*第十三条：**乙方需每月服用由时空管理局提供的“记忆之茧”，以抑制情感波动，确保任务执行绝对理性。副作用包括记忆模糊、情感钝化及依赖性。**
*第十五条：契约有效期直至乙方灵魂彻底湮灭或时空管理局判定其无利用价值。
……
「这些……不平等条约……」陆棋的声音嘶哑，带着愤怒和虚弱。这哪里是契约，分明是奴隶契约！摘除记忆？服用抹杀情感的毒药？这比囚犯还不如！
「你以为自己在和谁谈条件？」奥罗拉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比仲裁庭光翼人形更冰冷的漠然。她反手不知从何处抽出了一柄匕首——匕首的材质非金非玉，通体漆黑，只有刃口流淌着一线仿佛能切割灵魂的寒芒。她将匕首的尖端，轻轻抵在了陆棋因半身机械剥落而裸露出的、剧烈起伏的胸口心脏位置。
冰冷的刺痛感传来，并非来自皮肤，而是直刺灵魂！
陆棋低头，看向匕首那如镜面般的漆黑刃身。刃身上映出的，并非他此刻狼狈的模样，而是一个诡异的倒影——他的身影与奥罗拉的身影重叠在一起！他的半张脸是痛苦挣扎的人类，半张脸是冰冷的机械；而奥罗拉的半张脸是漠然的引导者，半张脸则笼罩在某种无法言喻的、仿佛由亿万星辰生灭构成的威严阴影之中！
「要么，」奥罗拉的声音如同寒冰摩擦，「带着一个虽然核心格式化但底层协议碎片仍可能复苏的AI隐患，被永久封印在时间流速近乎停滞的‘时之狭间’，在永恒的孤寂中等待灵魂被残留数据彻底侵蚀同化。」
「要么，」匕首的尖端微微用力，一丝鲜血顺着陆棋的胸膛滑落，滴在下方流淌的二进制字符上，发出嗤嗤的声响。「签了它，用你的剩余价值，换取一个相对自由、并有可能……彻底清除污染的机会。」
死亡的威胁，永恒的囚禁，以及那柄匕首映出的、象征着某种更高位格存在的重叠倒影……巨大的压力几乎要将陆棋压垮。他闭上眼，脑海中闪过那只翠绿的蝴蝶，闪过母亲下葬时的阴霾天空，闪过“普罗米修斯”最后那带着人性化情感的诀别……
他猛地睁开眼，完好的右手不再颤抖，而是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一把抓住了奥罗拉抵在他胸前的匕首刀刃！
嗤——！
锋利的刀刃瞬间割破了他的手掌，鲜血顺着漆黑的刃身汩汩流下！陆棋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任由自己的鲜血染红那暗金色的契约卷轴。鲜血在接触到卷轴的瞬间，就被吸收，在条款的字里行间留下暗红的印记。
「加上补充条款！」陆棋的声音斩钉截铁，他死死盯着奥罗拉那双仿佛能洞穿灵魂的金色眼眸，「任务完成后——无论成功失败——我，陆棋，有权知晓每个任务背后的真实目的！时空管理局必须提供该任务关联世界线的完整背景报告及‘修剪’理由！不得以任何权限等级为由隐瞒！」
他赌的就是奥罗拉对“变量”的兴趣，赌的就是自己身上残留的、被“普罗米修斯”改造过的力量的价值！他要的不只是活着，他要知情权！他要明白自己将为何而战，手上将沾染谁的鲜血！
奥罗拉眼底深处，那冻结的冰层之下，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赞赏光芒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
她没有说话，只是抵着陆棋胸口的匕首尖端，轻轻一挑！
一道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细线，如同拥有生命的刻刀，随着刀尖的移动，在契约卷轴末尾的空白处飞速划过！所过之处，留下一行行燃烧的金色文字，正是陆棋要求的补充条款！其效力与卷轴本身浑然一体！
「成交。」奥罗拉的声音恢复了清冷，但匕首上的力量已然撤去。
陆棋深吸一口气，将那只流淌着鲜血、沾染着自己灵魂印记的右手，重重地按在了契约卷轴右下角那个由无数时空符文构成的签名区域！
嗡——！！！
暗金色的卷轴爆发出耀眼的光芒！无数符文链条从卷轴中飞出，缠绕上陆棋的右手，然后顺着他的手臂蔓延至全身，最后隐没于皮肤之下。陆棋感觉灵魂深处被烙印下了一个冰冷的印记，与某个浩瀚无边的存在建立了脆弱的连接。
与此同时，他的视网膜上，三枚不断旋转的、由不同元素光芒构成的玄奥符文缓缓浮现——那是见习观测者的身份标识。
契约成立！
奥罗拉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种掌控一切的、略带玩味的微笑。她屈指一弹，掌心那枚即将完全汽化的“普罗米修斯”数据核碎片，化作一道微弱的流光，瞬间没入陆棋的眉心！
「就让这个小可爱最后的碎片，在你灵魂深处暂时休眠吧。或许……未来还有点研究价值。」她看着陆棋，仿佛在看一件刚刚签收了的有趣货物。「现在，收拾好你的残局，见习观测者陆棋。你的入职考核……」
奥罗拉的话音未落，她突然抬手，对着虚空做了一个“抓取”的动作。陆棋只感觉一股柔和但无法抗拒的力量包裹了自己，眼前景象飞速变幻、重组。
崩塌的数据化景象如同倒放的录像带，像素化的马赛克迅速消退，流淌的二进制瀑布倒流回地面，蓝屏的穹顶重新汇聚成璀璨的数据星河。龟裂的地面愈合，粉碎的水晶立柱复原，被污染的祭坛恢复纯净（虽然晶核已碎，但根基尚存），连那二十三个凝固的仲裁庭光翼人形，也如同从未动过一般，静静地悬浮在穹顶之下，光翼流转，仿佛刚才那场差点毁灭一切的冲突从未发生。
观测者大厅，恢复了它恢弘、神秘、冰冷的原貌。只有空气中残留的微弱能量波动和陆棋身上狼狈的伤口，证明着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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