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或者说,血镜)中的景象,并非倒映着小屋内的橘黄暖光,而是投射出一片冰冷、灰暗、令人绝望的现实图景——那是**钢铁之城核心区**日常的剪影,却如同地狱的浮世绘:
***流水线的尽头:**巨大的、如同巨兽肠胃般的厂房内,传送带永无止境地滚动。无数穿着灰色工装、面容麻木呆滞的工人,如同被设定好程序的机械臂,重复着拧螺丝、焊接、搬运的动作。他们的眼神空洞,动作僵硬,汗水浸透的头发紧贴在额前,嘴唇因长时间缺乏水分而干裂起皮。一个年轻女工动作稍慢了一拍,旁边的自动监测器立刻亮起红灯,一道无形的、带着刺痛感的矫正电流瞬间从她腕带射出,让她浑身剧颤,却连一声痛哼都不敢发出,只能更加拼命地加快动作。他们的脸上,看不到属于“人”的光彩,只有被生存压垮的疲惫和灵魂被抽干的麻木。
***阳光面包坊的橱窗前:**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趴在落满灰尘的玻璃上,眼巴巴地看着里面摆放的、散发着诱人香气的新鲜面包。一个稍微大点的男孩,偷偷从口袋里掏出几枚边缘带着锯齿、沾满油污的低纯度工业金币,犹豫着,吞咽着口水。店内,老板娘那张堆着市侩笑容的脸在柜台后若隐若现,她领口下,那枚九芒星挂坠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孩子们渴望的面包,正是混合了金属碎屑的“毒饵”。
***第七巷的涵洞阴影里:**陆棋认出了那两张脸——是那个脖颈纹着交叉扳手毒蛇刺青的独臂男人,和满脸烫伤的少年!他们蜷缩在散发着霉味的角落,身上裹着破麻袋。独臂男人捂着肋下,每一次咳嗽都带着血沫,身体因剧痛而剧烈颤抖,蜡黄的脸上布满了死亡的灰败。少年则紧紧抱着陆棋给的那罐婴儿奶粉,眼神呆滞地望着涵洞顶部滴落的污水,脸上狰狞的烫伤疤痕在阴影中如同扭曲的爬虫。旁边散落着几个空了的军用压缩饼干包装袋。绝望如同实质的浓雾,将他们彻底笼罩。
***圣玛丽诊所的“治疗室”:**惨白的灯光下,穿着拘束服、眼神惊恐涣散的孩子们被固定在冰冷的金属椅上。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面无表情地拿着粗大的针管,将一种粘稠的、泛着幽蓝色泽的液体注入孩子们脖颈后的接口。孩子们的身体在药剂注入后剧烈地抽搐、痉挛,瞳孔瞬间放大、失焦,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嗬嗬声,最终瘫软在椅子上,只剩下胸口微弱的起伏,如同被拔掉电源的玩偶。治疗室的门上,铭牌写着:“神经织网稳定疗程”。
***高耸的“通讯塔”下:**一对衣衫褴褛的年轻夫妇,抱着一个啼哭不止的婴儿,在巨大的电磁屏障塔投射下的阴影中瑟瑟发抖。男人抬头望着塔顶闪烁的红色警示灯,眼中充满了绝望和不甘。女人紧紧抱着孩子,泪水无声地滑落。他们脚边散落着简陋的包裹——那是他们全部的家当。他们试图逃离这座钢铁监狱,却在靠近边界时被无形的电磁屏障锁定,治安局的无人机如同秃鹫般在头顶盘旋,巨大的探照灯光柱将他们牢牢钉在原地。广播里循环播放着冰冷的电子音:“非法越界者,格杀勿论。”
水镜中的画面如同快进的默片,一帧帧闪过,最终定格在一张巨大、冰冷、俯瞰众生的金属巨脸——九星财团董事会主席里昂·斯特劳斯的全息投影广告,覆盖了整座城市最高的摩天大楼。广告词闪烁着刺眼的霓虹光芒:“**九星照耀,秩序永存!**”
镜中的钢铁之城,灯火璀璨,机器轰鸣,秩序井然。镜中的“人”,行走,劳作,呼吸,却如同一具具被抽空了灵魂、填塞了金属齿轮的**行尸走肉**!他们活着,却早已死去,在这座巨大的、名为“秩序”的坟墓里缓慢腐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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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垂危的世界在互相输血。」玛莎的声音再次响起,却不再是之前的空灵或平静,而是变得极其怪异!她的嗓音仿佛被强行注入了电流,混合着尖锐的电子杂音、低频的嗡鸣,以及……一种仿佛千万棵不同树木的枝叶在狂风中同时摇曳、摩擦、呻吟汇聚而成的**自然和声**!这声音宏大、嘈杂、充满了无法言喻的痛苦和古老的智慧,直接震荡着陆棋的耳膜和灵魂!「你带来的异界代码……是穿肠的剧毒,也是……刮骨的尖刀。」她的话语断断续续,如同信号不良的广播,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回响。「但自然的法则……容不下贪婪的索取……纯净的璞玉……只此一块……」
随着她这如同神谕又似诅咒般的话语,整个小屋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如同发生了高强度地震!
噼啪!噼啪!噼啪!
悬挂在屋顶的风干草药束、堆放在药柜格子里的干燥花叶,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引爆,纷纷炸裂开来!化作无数闪烁着微弱蓝绿色、淡金色荧光的细小**孢子云**!这些孢子如同有生命的尘埃,在震颤的小屋内弥漫、飞舞,将空气染成一片梦幻而诡异的星雾!
更令人惊骇的变化发生在玛莎自己身上!
她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粗亚麻长袍,如同被狂风吹拂的秋叶,瞬间片片剥离、纷飞!长袍之下,暴露出的并非人类的肌肤,而是一具覆盖着深褐色、如同**古老橡树皮**般粗糙纹理的躯体!树皮般的皮肤上,天然生长着玄奥的、如同古老符文的皲裂纹路!她的四肢关节处,可以看到清晰的、如同树枝分叉般的木质结构!唯有那张带着狰狞灼伤疤痕的脸庞,依旧保持着人类的轮廓,但疤痕之下的肌肉纹理,也清晰地透出了**翡翠般**的、如同植物叶脉般的**发光脉络**!
此刻的玛莎,如同一位从远古森林中走出的**树精**,又像自然之神愤怒的化身!她那双深邃的眼眸,已经完全变成了**苔藓般的幽绿色**,冰冷地注视着陆棋,里面不再有丝毫属于“玛莎修女”的情绪,只剩下一种俯瞰众生的、非人的漠然与悲悯。
窗台边,一盆早已干枯、只剩下光秃秃枝桠的盆栽,在剧烈的震颤中,枯枝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生命力,猛地暴涨、扭曲、延伸!尖锐的木质化叶片瞬间刺穿了脆弱的陶盆!更诡异的是,这些新生的枝叶顶端,并非绽放出寻常的花朵,而是迅速凝结、塑形,绽放出几朵结构精密、由木质和半透明晶体构成的、如同**冰冷钢铁齿轮**般的“花朵”!金属的寒光与植物的生机,以一种亵渎生命的方式强行糅合在一起!
**【警报!检测到超高强度未知生物能量场!】
【目标植物(未知种):细胞结构发生量子级畸变!叶脉内检测到高纯度星铁矿晶体沉积!能量反应类型:未知!与艾泽维亚原生能量波动存在17.8%相似性!】
【威胁评估:极端不稳定!建议立即远离!】** AI的警报声在陆棋脑中疯狂尖啸,红色的危险标识几乎覆盖了整个视野!
「你的命运……在齿轮咬合的缝隙里……在数据奔腾的洪流中……」玛莎(或者说,此刻的森林化身)那混合着电子杂音与自然和声的怪异嗓音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打在陆棋的灵魂上。她枯枝般、此刻已完全木质化的手臂轻轻一拂。
窸窸窣窣……
几条原本从屋顶垂落的、早已干枯的藤蔓,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如同灵活的毒蛇般瞬间缠绕上来!它们无视陆棋的挣扎和AI对身体机能的强行驱动,以无法抗拒的力量,将他的双臂、双腿乃至腰腹,死死地缠绕、包裹!坚韧的藤蔓勒进皮肉,带来强烈的束缚感和微微的刺痛。仅仅几秒钟,陆棋就被捆成了一个由枯藤构成的、动弹不得的“茧”!
「自然之神……只垂怜……未被污染的璞玉。」玛莎那覆盖着树皮的脸庞转向墙壁上艾米丽那幅滴血的画作,幽绿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画纸,看到了某个遥远的存在。
「两个垂危的世界在互相输血。」玛莎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混合着电子杂音与亿万树木的哀鸣,在陆棋被束缚的耳边轰然炸响。「你带来的异界代码是穿肠的剧毒……也是刮骨的尖刀……但自然的法则……容不下贪婪的索取……纯净的璞玉……只此一块……」
她覆盖着树皮、布满翡翠脉络的手臂缓缓抬起,指向小屋那扇由彩色水晶薄片镶嵌的窗户。窗外,墨蓝色的天幕边缘,已隐隐透出一线鱼肚白。
「该走了……观测者的代行者……」玛莎的声音开始变得飘忽、遥远,仿佛从森林的最深处传来。她身上那些树皮般的纹理正在加速蔓延、变得更加厚重,翡翠色的脉络光芒也愈发炽盛。「当黎明第二次染红教堂废墟的焦土时……命运的齿轮……会让我们……再次咬合……」
随着她的话语,缠绕着陆棋的枯藤突然变得异常柔软,失去了之前的坚韧和束缚力,反而如同无数双温柔却不容抗拒的手,将他轻轻托起,然后……轻柔却坚决地推出了小屋那扇沉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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