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初(23:15)。
刑部大牢内,一片死寂,唯有水滴自屋檐缓缓落下,溅在地上的血泊中,化作诡异的涟漪。
尚食直长陈谦的身体已经扭曲得不成人形,双手被吊在刑架之上,指尖残缺,血水沿着手臂滴落。他的意识早已游离,残存的神智在痛苦与恐惧的边缘徘徊。屋内烛火摇曳,映照在刑部尚书耿重冷峻的脸上。
耿重捻着手中已经染上血痕的供词,抬步走出幽暗的刑房,推门之际,寒风骤然灌入,带走了一丝血腥气。
当这份状纸被呈至王世充案前时,烛火明灭间,他的脸色阴沉如铁,眉峰紧锁,宛如地府判官,寒意森森。
“告诉单将军,行动。”
亥时六刻(22:30)。
今夜注定不会平静。
乌云翻涌,将月光遮蔽得支离破碎,夜风卷起城中巷尾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宛如低语的幽魂。洛阳城的街道上,一盏盏灯笼在风中晃动,忽明忽暗,仿佛连光亮都被即将到来的风暴吞噬。远处,隐约传来几声犬吠,旋即归于沉寂,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此时,单雄信率数千禁卫军,已然布下天罗地网,静候命令。他接替秦叔宝后,作风更为凌厉。此刻,黑甲士卒散布在洛阳城的暗巷,悄然包围裴府、宇文府、秦闵府。
裴仁基府邸尤为庞大,深宅重院,如同一头沉眠的巨兽。府兵虽多,但此时灯火熄灭,府内静谧得令人不安。
夜风拂过城中街巷,宵禁下的居民早已入眠,唯有偶尔传来的犬吠声,让夜色更显幽邃。
——
翠香楼。
楼内灯影摇曳,檀香袅袅,映照着林雅茹的深思。
她身着绛色长裙,立于窗前,眺望远方。洛阳的夜幕下,一片压抑的沉静让她心生不安。她知道,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突如其来的急促脚步声打破了房内的宁静。
小翠气喘吁吁地推门而入,脸色苍白。
“林阿娘,不好了!裴府被围了!”
林雅茹眸光一震,转身而来。
孟文博亦在房中,闻言惊愕起身:“什么?”
小翠略作喘息,急道:“我刚去裴府送将军的手牌,路上没遇到巡夜的兵士,可才刚接近裴府,便察觉到不对劲——四周埋伏了许多甲士,气氛压抑得可怕,分明是要动手了!”
孟文博脸色一白,喃喃道:“怎会如此……”
林雅茹神色凝重,沉吟片刻,旋即沉声道:“恐怕此间要出大事。”
她当即吩咐:“去,把文君她们三个叫来。”
——
片刻后,梁文君、朱文一、孙文笑皆至。
林雅茹屏退左右,缓步走至房门,将其紧紧关上。她转身,脸上已无往日的温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肃然。
“今夜裴府被围,洛阳必有大变。”她缓缓道,目光扫视众人,“你们四人与他们关系匪浅,留在此地,极其危险。必须立刻离开。”
四女闻言皆是一惊。
朱文一皱眉道:“离开?”
“是。”林雅茹坚定地说,“王世充决意动手,而你们与裴家、宇文家牵连颇深,若被卷入其中,谁都救不了你们。”
梁文君轻咬唇瓣:“师傅,这只是你的推测吧?或许……”
“有些事,你们不知道。”林雅茹截断她的话,语气坚决,“相信我,今夜不走,明日便无路可退。”
众人沉默。
孟文博神色复杂,她握紧衣袖,缓缓道:“……究竟是什么大事?”
林雅茹叹息:“王世充要清算裴、宇文两家,这是他们的劫数。”她顿了顿,低声道,“听我的,赶紧离开洛阳。”
沉默许久,朱文一抬眸:“师傅,那你呢?”
林雅茹淡然一笑:“翠香楼是我的根,我不会离开。”
房中气氛凝滞。
良久,梁文君轻叹:“好,我们走。”
她们终究信任林雅茹的判断。
当夜,三人搭乘后门备好的马车,消失在夜幕之中。
——
然而,唯独孟文博。
她站在房门前,踟蹰许久,终究又回到了林雅茹的房间。
林雅茹眉心微蹙,声音略带疲惫:“怎么,你还不走?”
孟文博缓缓跪下,目光中带着一抹倔强:“我不走。”
林雅茹神色一变:“你可知此地最危险的便是你?你与裴家关系非比寻常,一旦被查……”
“我知道。”孟文博抬起头,泪光盈盈,却语气坚定,“正因为如此,我更不能走。”
她嘴角微微颤抖,轻声道:“我与他……是真心相爱,纵然不能名正言顺,我又如何能在此时弃他而去?”
林雅茹怔怔看着她。
半晌,她叹息,俯身将孟文博扶起:“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便尽力保你。”
夜风吹拂,窗外月色冷清,映照着翠香楼内两人的身影。
——
与此同时,城门外。
马车沉默驶过城门,在禁军真正发起抓捕之前,顺利离开了洛阳。
车厢内,梁文君望着后方,心中五味杂陈。
朱文一轻叹:“有些人,有些事,终究不同。”
孙文笑垂眸,轻轻咬着下唇,默然不语。
马车缓缓驶向未知的远方,而洛阳城内,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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