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麒麟崖,玉虚宫。
那一声蕴含着无边天威的冷哼,并未掀起任何实质的风暴。
然而,整个三界,所有修为达到大罗金仙之境的大能者,都在同一瞬间,感到了一股发自大道本源的寒意。
天,冷了。
不是气候的寒冷,而是法则的冰封。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拨动了命运的琴弦,将一缕名为“愤怒”的杀机,注入了天地运转的轨迹之中。
圣人一怒,并非天崩地裂,而是因果改写,天机逆转。
那高坐于云床之上的元始天尊,并未再睁开眼。
他甚至没有再分出任何一丝心神去关注那凡间的朝歌城。
蝼蚁的挑衅,不值得他第二次侧目。
他只需,轻轻地,将这只不知死活的蝼蚁,从棋盘上碾去。
……
西岐。
相府之内。
正盘膝打坐,试图重新梳理西岐地脉,却始终徒劳无功的姜子牙,身体猛地一震。
一股浩瀚、高渺、不容忤逆的意志,如天河倒灌,瞬间充斥了他的整个识海。
那不是声音。
是道。
是理。
是元始天尊的……法旨!
“帝辛逆天,自绝人皇之位,已为妖魔。”
“人道封神,乃窃天之举,罪不容赦。”
“敕令尔,联合天下诸侯,以‘清君侧,诛妖魔’为名,即刻起兵,不得有误!”
宏大的意志来得快,去得也快。
姜子牙猛然睁开双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豆大的冷汗从额角滚落。
他身前的地面上,那张他亲手绘制的西岐龙脉堪舆图,“噗”的一声,无火自燃,顷刻间化为飞灰。
这是警告!
西岐的龙脉已断,根基已损。
按理说,此刻最应该做的是休养生息,徐图后计。
但圣人的法旨,却是不容辩驳的催命符!
立刻!马上!
姜子牙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感受到了师尊那隐藏在法旨之下的滔天怒火。
他知道,自己若有半点迟疑,下一个化为飞灰的,或许就是他自己。
就在他心神剧震,惶恐不安之际。
嗡——
他腰间悬挂的一枚朴实无华的玉佩,忽然大放光明!
一道温润的玉清仙光从中射出,悬浮于他面前,渐渐凝聚成一卷古朴的阵图。
阵图之上,四柄杀气冲霄的仙剑虚影若隐若现,仅仅是看着,就让姜子牙感觉自己的元神都要被撕裂!
“此乃‘小诛仙剑阵’,为师以大法力炼制,虽无诛仙四剑万一之威,却也可困杀大罗,护你西岐周全。”
“另,东、南、北三路诸侯,为师已亲自传下法谕。”
“去吧。”
“天命,仍在西岐。”
圣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已没了此前的怒意,只剩下不容置喙的威严。
姜子牙看着眼前的阵图,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恐怖力量,原本冰冷的心,瞬间被一股狂热所取代!
圣人,终究没有放弃他们!
“弟子,谨遵师尊法旨!”
他对着昆仑山的方向,重重叩首,眼神中的惶恐已然尽去,化作了冰冷的杀意与决绝。
帝辛!
你以为毁我龙脉,便能高枕无忧了吗?
圣人一怒,岂是你一介凡人所能揣度!
……
朝歌,人皇殿。
“人道封神台”的余波,仍在百官心中激荡。
那股前所未有的狂热与归属感,让整座大殿的气氛都变得昂扬无比。
然而,这股昂扬,很快便被接二连三的急报,彻底击碎!
“报——!”
一名身披重甲的传令官,连滚带爬地冲入大殿,声音嘶哑,带着无尽的惊恐。
“八百里加急!东伯侯姜桓楚,于东鲁起兵,斥责大王残暴不仁,屠戮忠良,联合东境二百诸侯,起兵三十万,兵锋直指游魂关!”
“什么?!”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姜桓楚?那可是姜皇后的生父,大王的岳丈啊!
他怎么会反?!
不等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报——!”
又一名传令官冲了进来,脸色比死人还要难看。
“南伯侯鄂崇禹,于南都起兵!斥责大王……斥责大王另立淫祀,欲以人道窃天,乃三界公敌!已联合南境二百诸侯,起兵二十五万,陈兵三山关外!”
轰!
大殿之内,彻底炸开了锅!
如果说姜桓楚造反,还能用“为女报仇”来解释。
那鄂崇禹的反叛,就毫无道理!
而且他用的罪名,竟然是……另立淫祀,人道窃天!
这分明是仙神才会用的口吻!
一股不祥的阴云,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
然而,噩梦还未结束。
“报!!!”
第三声急报,如同催命的丧钟,敲碎了所有人最后一丝侥幸。
“北伯侯崇侯虎,响应西岐号召,起兵二十万,已兵临陈塘关!”
东、南、北、西!
大商天下,八百镇诸侯,实力最强的四路擎天之柱,在同一天,同时竖起了反旗!
四路大军,合计兵力超过百万!
从四个方向,对朝歌形成了合围之势!
整个大商的疆域,在这一刻,被撕扯得四分五裂!
“完了……”
一名老臣双腿一软,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天要亡我大商啊!”
绝望,如同瘟疫,瞬间在大殿之中蔓延开来。
刚刚才因为“人道封神台”而燃起的万丈豪情,在这一刻,被这残酷的现实,浇得冰冷刺骨。
他们面对的,不再仅仅是一个西岐。
而是,整个天下!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与绝望之中。
“哈哈……”
一声轻笑,突兀地响起。
所有人猛然抬头,骇然看向那九龙宝座之上。
只见他们的人皇,帝辛,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轻轻敲击着龙椅的扶手,脸上非但没有半分惊慌,反而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那笑声越来越大。
“哈哈哈哈哈哈!”
“好!”
“来得好!”
帝辛猛然站起,放声大笑,声震寰宇!
那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霸道与睥睨天下的狂傲!
仿佛这四路齐反,百万大军,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场有趣的,上门送死的游戏!
“正好!”
帝辛笑声一收,金黑交织的魔瞳扫视着下方呆若木鸡的百官,声音冰冷如铁。
“省得朕,一个个去找他们!”
“传朕旨意!”
他一步踏出,立于九龙台阶之巅,玄黑的龙袍无风自动,皇道魔龙的虚影在其身后咆哮。
“朕,要御驾亲征!”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无不色变!
御驾亲征?!
在这种四面楚歌的绝境之下?!
一名须发皆白,身经百战的老将,壮着胆子出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大王,万万不可!”
“如今四方皆反,朝歌兵力空虚,当务之急是固守待援,等闻太师大军回朝啊!”
“是啊大王!请三思!”
立刻有十几名忠心耿耿的老臣跪了下来,苦苦劝谏。
帝辛却看都未看他们一眼。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幅巨大的,悬挂在大殿中央的九州万方图之上。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都在猜测,大王会选择哪个目标。
是元气大伤,但有阐教支持的西岐?
还是看似最弱,兵力最少的北伯侯崇侯虎?
这似乎是仅有的两个选择了。
然而,帝辛的手指,却缓缓抬起,越过了西岐,越过了北地。
最终,重重地,点在了地图的最东方!
东鲁!
东伯侯,姜桓楚!
“朕的第一个目标,就是他!”
帝辛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喙。
“嘶——”
大殿之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所有人都疯了!
东鲁!
那可是四路诸侯中,国力最强,兵马最盛,根基最稳固的存在!
姜桓楚本人更是素有贤名,在东境二百诸侯中一呼百应!
先打最强的?!
这是何等疯狂,何等不智的决定!
“大王!”
那名老将再次叩首,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东鲁势大,且姜桓楚素有贤名,其麾下兵精粮足,城池坚固,极不易攻伐!我军若是远征,后勤难以为继,一旦陷入僵持,西、南、北三路大军趁虚而入,朝歌危矣!请大王三思啊!”
这番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这几乎是军事上的常识。
然而,帝辛只是缓缓收回了手指。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森然而冰冷的弧度。
他的目光,从东鲁那庞大的疆域上移开,落在了东鲁境内,一个毫不起眼,甚至在地图上仅仅只有一个小点的地名上。
“贤名?”
帝辛轻声低语,声音中充满了不屑与嘲弄。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谓的贤名,不过是催命的符咒。”
“至于不易攻伐……”
他看着那个小点,眼神深邃,仿佛已经看到了血流成河的未来。
“那是因为,你们,都看错了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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