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充满了扭曲的疯狂与极致的恶意，如同无数根淬毒的钢针，刺入每一个听到它的人的脑海。
朝歌城内，无数百姓在这魔音的冲击下痛苦地抱住了头。
他们的眼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种种负面的情绪。
贪婪、嫉妒、愤怒、恐惧……这些情绪化作一缕缕肉眼不可见的黑色丝线，从他们身上升起，汇入城外那道通天的魔柱之中，让那魔柱的气焰变得更加嚣张，更加恐怖！
人皇殿内，气氛瞬间凝重到了极点。
赵公明等人脸色剧变，纷纷祭出了自己的法宝，一脸的警惕。
“是元始天魔！”
“他……他竟然吞噬了另一半的圣人道果！他的气息，比之前强大了十倍不止！”云霄仙子俏脸发白，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她能感觉到，那股魔威已经无限接近于真正的天道圣人！甚至，在某些方面，比圣人更加诡异，更加难缠！
圣人虽然强大，但终究还在天道法则的框架之内。
而这元始天魔，他本身就是一种混乱的，侵蚀性的法则！
“陛下，不可轻敌！”
鲲鹏那张老脸也写满了凝重。
“此魔以众生恶念为食，只要生灵不灭，他便源源不绝！这是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全新的道！”
“与他硬拼，正中其下怀！”
然而，王座之上，帝辛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的紧张。
他只是平静地听着那嚣张的叫阵，那双漆黑的眼眸里，甚至还带着一丝……怜悯？
“全新的道？”
帝辛轻轻地摇了摇头，从王座上站了起来。
他一步步走下台阶，动作从容不迫，仿佛不是要去面对一尊旷世大敌，而是要去赴一场无聊的宴会。
“不，妖师，你错了。”他一边走，一边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说道。
“他走的不是新道，而是旧路。”
“是当年魔祖罗睺玩剩下的东西。”
“吞噬众生欲望，以毁灭为乐，以混乱为食。这条路的尽头，不是永恒，而是被整个天地，所有生灵所唾弃的，彻底的虚无。”
“他已经输了。”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人皇殿内。
下一秒。
朝歌城那高耸的城墙之上，帝辛的身影凭空出现。
他身着黑金龙袍，负手而立，狂风吹动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的目光平静地投向远方。
在那里，西岐大营的上空，那道通天的魔柱正在剧烈地蠕动，翻滚。
无数张痛苦、扭曲、贪婪、疯狂的人脸在黑气中沉浮，发出无声的哀嚎。
最终，那所有的黑气都汇聚成了一道巨大的人形魔影。
那魔影看不清具体的面目，只能看到一双猩红的，如同黑洞般吞噬一切光芒的眼睛。
正是元始天魔！
他已经彻底吞噬并消化了元始天尊的另一半圣人道果，将那份属于天道圣人的力量完全转化为了自己的魔道本源！
此刻的他就是魔！就是七情六欲的化身！
“人道？多么可笑的东西。”元始天魔的目光锁定了城墙上的帝辛，发出了刺耳的嘲讽。
他的声音不再是单一的个体，而是由亿万万种不同的声音混合而成的混乱集合体。
“帝辛，你看看你的脚下，看看你的子民！”
“他们嘴上高呼着人道，高呼着忠诚，可他们的心里藏着多少肮脏的念头？”
“那个商人想的是怎么克扣邻居的工钱。”
“那个士兵想的是怎么在战场上抢夺更多的功劳。”
“那个大臣想的是怎么扳倒政敌，爬上更高的位置！”
“欲望！恐惧！嫉妒！这才是生灵的本性！”
“你所谓的人道不过是建立在沙滩上的楼阁，是虚伪的谎言！”
“而我才是真实的！只要他们还有欲望，还有恐惧，我就是不死不灭的！你杀不了我！”
元始天魔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整个世界，发出了癫狂的大笑。
城墙上，帝辛静静地听着。
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波动。
等到对方笑够了，他才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废话，说完了吗？”
他懒得与这疯子进行任何哲学上的辩论。
道不同，不相为谋。
唯有以杀止杀！
他将手掌对准了远方的魔影，以“人道天命”的至高权柄下达了冰冷的审判。
“此魔为我人族之敌。”
“其心可诛，其行可诛，其身可诛。”
“其存在本身即为罪！”
“寡人在此，以人道之名，宣判……”
“你，当诛！”
轰！
一个“诛”字出口！
整个大商疆域的人道气运瞬间沸腾！
那刚刚融入帝辛体内的庞大无匹的气运玄鸟发出一声响彻九霄的唳鸣，从他身后冲天而起！
无穷无尽的紫金色人道气运化作一片金色的海洋，疯狂地涌向玄鸟！
玄鸟的身躯在空中急剧变化，最终化作了一柄横贯天地，长不知几万里的紫金色巨剑！
剑身之上烙印着山川河流，日月星辰！
更烙印着自人族诞生以来，钻木取火，刀耕火种，治水抗天，繁衍生息的一幕幕不屈的抗争史诗！
这是人道之剑！
汇聚了亿万万人族子民的意志！
承载了整个人族文明的重量！
“斩！”
帝辛口中吐出第二个冰冷的字眼。
那柄紫金色的巨剑，带着无可匹敌的煌煌天威般的浩瀚大势，撕裂了苍穹，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狠狠地朝着那巨大的魔影斩了下去！
这一剑足以斩杀圣人！
然而，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剑，元始天魔的脸上却露出了更加癫狂的笑容。
“来得好！”他狂笑一声，那巨大的魔影并没有选择硬抗。
而是在紫金巨剑落下的前一刹那，轰然爆散！
他那庞大的魔躯瞬间化作了亿万万股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黑色气流！
这些气流如同拥有生命的病毒，铺天盖地，向着四面八方疯狂涌去！
一部分涌向了朝歌城。
更多的则是直接渗入了下方那壁垒分明的西岐与大商的军阵之中！
噗嗤！
紫金巨剑斩了个空。
那煌煌人道之力虽然净化了巨剑所过之处的大片魔气，但对于那已经散播开来的亿万魔念而言却是杯水车薪！
“啊！”
“杀！杀！杀！”
“我的！都是我的！”
下一秒，惨叫声和疯狂的嘶吼声在两军的阵列中此起彼伏地响起！
无数心智不坚或者心中本就藏着杀戮与贪婪欲望的士兵，他们的双眼瞬间变得一片赤红！
理智被魔念彻底吞噬！
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不再攻击敌人，而是疯狂地砍向了自己身边朝夕相处的同伴！
鲜血飞溅！
惨叫连天！
原本井然有序的军阵瞬间陷入了一片血腥的混乱！
每一个被杀死的士兵，他们临死前的恐惧、怨恨都化作了最精纯的养料，被那无形的魔念吸收，让魔染的范围进一步扩大！
“哈哈哈哈哈哈！”元始天魔那充满了嘲讽与得意的声音再次在天地间回响。
“看到了吗？帝辛！”
“你的力量来自于他们！”
“我的力量也来自于他们！”
“你要守护他们，你就永远也伤不到我！”
“你斩我一剑，我就屠你万军！我倒要看看，是你的人道气运先耗尽，还是你的人族子民先死光！”
这就是他的阳谋！
他将自己与众生彻底绑定！
帝辛的人道之力能净化魔气，能斩杀他的魔躯。
但是只要士兵的心中还存有哪怕一丝的恐惧和杀戮的欲望，魔气就会源源不断地再生！
除非帝辛能狠下心来，连同那些被魔染的士兵一同净化！
可那样一来，他就违背了自己身为“人皇”的守护之道！
人道之力亦会因此而动摇！
这是一个两难的死局！
帝辛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他确实陷入了两难。
人道天命言出法随固然强大。
但它的力量源于人族。
这也就意味着他无法用这股力量去伤害人族本身。
这是一种规则上的限制。
就在帝辛快速思考着对策，寻找破解之法的时候。
那亿万万股魔念突然间仿佛收到了某种指令，再次向着一个方向疯狂汇聚！
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虚无缥缈的魔影。
而是在西岐大营的上空重新汇聚成了一尊更加凝实也更加邪恶的魔躯！
他没有再看帝辛一眼。
那双猩红的魔瞳死死地盯住了下方被无数阐教金仙和西岐将士里三层外三层保护在核心的两个人！
一个是手持打神鞭，头顶杏黄旗，面色凝重的姜子牙！
另一个是身穿王服，眉宇间带着紫微龙气，却满脸惊恐的姬发！
“桀桀桀桀……”
元始天魔发出了夜枭般难听的笑声。
“帝辛，陪你玩到这里，也该结束了。”
“与其跟你这个不讲道理的变数纠缠，不如……先把你那两个所谓的‘天命之人’给吞了！”
“夺了他们的气运，我便是新的天命！”
话音未落！
他那庞大的魔躯如同一只从九幽深渊扑出的巨大章鱼，带着铺天盖地的魔染之力，猛地扑向了西岐大营中那两个瑟瑟发抖的“天命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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