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看到的画面和母亲的留音,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阿阮心里,也像一盏突然点亮的灯,照清了前路。目标变得异常明确:找到《手札》下卷,提升共生印,用金鳞打开龙狱。
但这路,并不好走。
稳婆司的“生意”依旧不断。阿阮沉下心,一桩一桩地处理。她接生的诡胎数量,渐渐逼近了十个。这在酆都阴司,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数目。毕竟,能被送到她这里来的,都不是寻常阴差能解决的麻烦。
每接生一胎,她就在《诡胎录》上记录一笔,收获或多或少的阴德米。她能感觉到,手背上那枚共生印随着一次次动用星子之力,似乎更凝实了些,与远在阳间的七杀、沧生,以及身边这几个小家伙的联系,也隐约加深了一点。
阴司对她的态度,也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之前那些或好奇、或轻视、或带着算计的目光,现在大多变成了某种程度的认可,或者说,是把她当成了一个需要认真对待的“角色”。秦广王那边再没有直接下达过什么命令,但偶尔会有其他殿的阎君,派人送来些不大不小、却又恰好需要她出手的“诡胎”案子。
阿阮明白,这是她用自己的能力,在阴司初步站稳了脚跟。阎君们看到了她的价值,暂时选择了“用”而不是“压”或者“除”。但这平衡很脆弱。她身负龙血的秘密,就像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开的火药桶。
这天,她刚送走一位因生前誓言导致胎儿魂魄不全的女鬼,拿到了第十份阴德米。她在《诡胎录》上记下这一笔,看着那个“十”字,心里清楚,自己在阴司,算是暂时立住了。
院子里暂时没了外人。白璎靠在门边打盹,小桃在教天赦认几个简单的字,内室里梧栖依旧沉睡,气息比之前更平稳浑厚了些。
就在这时,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血色流光,如同游丝般,悄无声息地穿过院墙,精准地落到阿阮身前的石桌上。
那血光散去,露出一枚小巧的、用血玉雕刻成的鳞片状信物。是敖璃的东西。
阿阮心中一动,立刻用袖子掩住那血玉鳞片,同时警惕地看向四周。白璎也瞬间惊醒,狐耳竖起,感应着周围的动静。
确认没有异常后,阿阮才将神识探入那血玉鳞片。
敖璃急促而压抑的声音直接在她脑海响起:“阿阮,听着!楚江王与玄天宗勾结上了!他们在利用孽镜台,复制你接生过的那些胎魂!特别是身负特殊力量的,比如饱食童子、墨刑子他们残留的气息印记!他们想用这些复制体,结合某种邪法,炼制‘伪星子’!”
阿阮的心猛地一沉。伪星子?
“他们想做什么?”阿阮用神识追问。
“不清楚具体目的,但肯定没安好心!”敖璃的声音带着焦急,“可能是想制造混乱,也可能是想找到克制甚至替代真正星子的方法!你要小心!楚江王负责掌管部分轮回刑狱,孽镜台也在他的势力范围内,做这种事很方便!你接下来接生的每一个胎魂,都可能成为他们复制的目标!”
声音到这里就断了,血玉鳞片也随之化为齑粉,消散不见。
阿阮坐在石凳上,脸色没什么变化,但握着《诡胎录》的手指微微收紧。
楚江王。又是他。从一开始的刁难,到现在的暗中下手。
复制胎魂,炼制伪星子……这手笔不小。是为了对付她?还是另有图谋?玄天宗掺和进来,是想通过这种方式,间接掌控或者破坏五行星子的力量?
她想起之前七杀子被封“破煞将军”,阴司那迅速而恰到好处的反应。现在看来,那未必全是好事,也可能是一种麻痹,或者是为了更好地将星子的力量纳入监控。
稳婆司看似站稳了脚跟,实则暗流汹涌。十殿阎君并非铁板一块,秦广王的态度暧昧,楚江王明显是敌非友,其他阎君隔岸观火。外面还有玄天宗虎视眈眈。
现在,又多了一个炼制伪星子的阴谋。
直接翻脸?不行。实力不够,证据也不足。去找秦广王揭发?且不说秦广王会不会信,就算信了,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为了她一个阳间稳婆去动一位实权阎君?可能性微乎其微。
阿阮沉默了片刻,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不能硬碰硬,那就将计就计。
你不是想复制吗?不是想炼制伪星子吗?
好,我给你机会。
她心里迅速有了一个模糊的计划。下一次,如果遇到合适的“诡胎”,她可以故意留下破绽,或者引导胎魂的气息朝着某个特定的、容易被复制但又暗藏隐患的方向发展。她要看看,楚江王和玄天宗,到底想用这些“伪星子”做什么。甚至,或许能借此反过来坑他们一把。
风险很大。一旦玩脱,可能真会让对方炼成具有威胁的伪星子。
但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摸清对方底细,甚至可能重创对方的机会。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小桃、天赦,又感受了一下内室梧栖平稳的气息,还有远在阳间、气息越发凌厉的七杀和沉静的沧生。
她不能退。为了找到母亲,也为了保护好身边的这些星子,她必须在这酆都的漩涡里,一步步走下去。
“白璎,”阿阮轻声开口,“接下来,留意一下有没有……比较特殊的,嗯,最好是跟‘镜子’或者‘复制’之类特性相关的诡胎委托。”
白璎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但没多问,只是点了点头:“知道了。”
阿阮收起《诡胎录》,目光投向院外酆都灰暗的天空。
风雨欲来。那就让这场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第83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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