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廿五,蔡琰提议并推动的巡乡队正式成行。
以崭露头角的蔡谷为临时头领,共计二十名从蔡、王、李等几家遴选出的精壮丁勇。
配备了统一的棍棒与少数由蔡府提供的环首刀,每日分作两班,沿蔡家庄园至圉县城门的官道及其周边小径展开巡逻。
此举在圉县引起了不小的震动,百姓议论纷纷,有心安者,亦有那嗅觉敏锐者,从中窥见了不寻常的意味,暗自揣测是否将有大事发生。
蔡琰并未亲临现场,但她通过福伯每日的详细汇报,密切关注着这支小小队伍的每一个动向。
她深知,这不仅仅是一支维持地方安宁的巡逻队,更是她尝试整合地方力量、建立有效指挥体系、实践其“寓兵于农”理念的第一次重要实践。
其成效如何,将直接影响后续诸多布局。
巡乡队成立的第三日午后,蔡谷亲自快马回府禀报,带回来了一个让蔡琰心头骤然紧绷的消息。
“女公子,”蔡谷风尘仆仆,甲胄未解,面色凝重如铁:
“今日午后,我等依照惯例巡查至城西十里外的野猪林附近,于一处背风的山坳里,发现了一处刚废弃不久的临时营地痕迹。观其规模,约有数十人停留过,篝火余烬尚温,但人已离去,走得颇为匆忙。”
“营地情形如何?”蔡琰放下手中书卷,沉声追问,指尖微微发凉。
“营地收拾得异常干净,几乎未留下什么个人杂物,粪便等污物皆以土掩埋,不似寻常流民或山匪那般杂乱无章。”
蔡谷语气低沉,“倒像是……颇有行伍纪律,刻意抹去踪迹。”
“可曾发现什么特异之物?”蔡琰的心跳加速。
蔡谷从怀中取出一小块皱巴巴的、边缘撕裂的布条,质地是略显粗糙的麻布,但颜色却是颇为扎眼的土黄色。
“只在营地边缘的荆棘丛中,侥幸捡拾到此物,似是匆忙间被勾破残留。”
那抹土黄色,如同一点刺目的火焰,灼烧着蔡琰的视线。黄色!太平道尚黄,“黄天当立”!
“还有,”蔡谷补充道,摊开手掌,里面是几粒看起来与本地常见品种略有差异的黍米:
“在营地附近的鼠洞旁,发现了零星散落的这几粒粮食。”
福伯凑近仔细辨认,蹙眉道:
“这黍米颗粒较小而饱满,色泽暗红,非我兖州所产,倒像是冀州、幽州一带的上好品种。”
冀州的黍米,出现在陈留的荒野;纪律严明、善于隐蔽的营地;
黄色的布条……所有的线索,都如同利箭般指向那个即将撼动天下的庞大组织。
这不是散兵游勇,这是有计划的侦察、渗透!
敌人已经将触角伸到了圉县的眼皮底下,甚至可能正在暗处观察着巡乡队的一举一动。
“此事还有谁知情?”蔡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恢复了平稳。
“除属下及一同发现异常的两名心腹队员外,尚未告知他人。属下已严令他们守口。”蔡谷答道。
“做得很好。此事关系重大,暂且保密,勿要外传,以免引起恐慌,亦免打草惊蛇。”
蔡琰赞许地点点头,随即下令:
“蔡谷,你回去后,巡逻照旧,但需加倍警惕。尤其注意野猪林及周边区域,加派暗哨,若再遇可疑人等或迹象,以远距离监视、探明动向为主,非到万不得已,绝不可与之冲突,首要任务是保全自身,带回消息。”
“属下明白!”蔡谷领命,匆匆离去。
书房内只剩下蔡琰和福伯,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沉重。
“女公子,看来……太平道的触角,真的已经探到我们跟前了。”
福伯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忧惧,额头渗出细密冷汗。
蔡琰将那块黄布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触感让她保持清醒。
“福伯,看来我们的动作还是慢了。对方绝非乌合之众,其组织之严密、行事之谨慎,远超寻常盗匪。”
她走到窗前,望着西边野猪林的方向,目光锐利如刀:
“他们在此设立临时营地,是单纯路过歇脚,还是意在侦察圉县乃至陈留的虚实?亦或是在等待什么指令?”
她转回身,语速加快,条理清晰:
“福伯,立刻加派绝对可靠之人,不仅要加强各要道路口的明岗暗哨,更要留意县城内的异常动向。“停顿一下,继续道:
”诸如近日是否有大量生面孔涌入、粮价盐价有无异常波动、市面上是否出现来路不明的铁器或药材、甚至酒肆客栈中是否有可疑的聚会……任何蛛丝马迹,立刻来报!我们要知道,这伙人到底想干什么,还有没有同党!”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福伯感受到小主人话语中不容置疑的决断,不敢有丝毫怠慢,躬身领命而去。
蔡琰独自留在书房,掌心已被那黄布硌出红痕。平静的假象已被彻底撕破。
敌人已经就位,刀锋或许下一刻就会亮出。
她的巡乡队,第一次巡逻就撞上了对方刻意隐藏的尾巴,这既是危机,也是严厉的警示——对手比她预想的更专业、更危险。
她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之前考虑的隐秘退路,需要立刻提上日程,加速进行。
同时,也不能完全被动防御,需想办法,给即将到来的风暴,增加一些变数,哪怕极其微小。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浮现:是否可以通过某种极其隐秘的、不留痕迹的方式,向郡守或更高级别的官员示警?
哪怕作用微乎其微,至少能在官方层面留下记录,将来或可争取一些主动,或避免事后被追究“知情不报”之责。
但如何操作,才能既不暴露自己这个信息源,又能引起官府的足够重视?这需要周密的筹划。
夜色渐深,蔡府书房的灯光再次亮至深夜。
蔡琰站在那幅日渐详尽的圉县周边地图前,目光如同最冷静的猎手,在山水村落间逡巡。
她知道,自己不再只是为一个家族的存亡而谋划,从发现那块黄布开始,她的一举一动,已然更深入地触碰到了历史那冰冷而坚硬的齿轮。
山雨,不再是远处的闷雷,而是已然能闻到其裹挟的土腥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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