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航器像片枯叶在墨色海水中滑行。舱内弥漫着压抑的寂静，只有设备运转的微弱嗡鸣。洛尘攥着导航晶体，指节发白。晶体内部，代表海岸线的光点越来越近。他眼皮沉重，脑子里还在翻腾着盖亚灌输的信息碎片——地心城市的流光溢彩与星旅者号解体的刺眼强光交织成诡异的画卷。
即将抵达预定坐标，启动浅水区静默模式。 机械合成音打破沉寂。
林影从算法研究中抬头，凑到舷窗前：到了？让我瞅瞅……还是乌漆嘛黑的，不过能觉着在往上浮。
石刚早已检查完装备，包括那件能变形的生物护甲。他像尊石雕坐在位置上，眼神锐利，肌肉紧绷。
蓝欣轻轻握住洛尘冰凉的手，一股温和的精神力缓缓渡过去。放松，她声音轻得像耳语，最危险的海域已经过去了。
潜航器轻微一震，触到实地。舱门滑开，带着咸腥气的凉风猛地灌进来，冲散了舱内循环空气的沉闷。
他们落在个被嶙峋礁石环抱的极小海湾。黎明前最黑的时刻，天空是沉郁的藏蓝色，只有东方天际线透出一丝微光。海浪哗哗拍打着礁石，四周静得吓人。
四人迅速离舱，踩上湿滑的礁石。潜航器悄无声息沉入深海，没留下半点痕迹。
导航显示，离最近公路还得徒步三公里。洛尘看着晶体上浮现的简易地图，先找个地方落脚，联系周明，再规划下一步。
踏上坚实地面，呼吸着熟悉又陌生的空气，洛尘有种奇怪的疏离感。深海地心的经历让他对这片土地产生了旁观者的视角。他能清晰感知空气中流淌的微弱能量，也能捕捉到城市方向传来的、属于普罗米修斯信号网络的、令人不适的背景噪音。
感觉……像离开了很久，又像只过了一眨眼。林影伸着懒腰深吸气，还是地上空气舒坦，虽然咸乎乎的石刚没说话，目光鹰隼般扫过礁石、灌木和远处山坡，不放过任何可能藏匿危险的角度。
突然，蓝欣轻轻了一声，眉头蹙起。
怎么？洛尘立刻问。
有点……不对劲。蓝欣闭眼细品，这里的情绪残留太乱了。强烈的恐惧，还有……被偷窥的感觉，藏得很深，但确实有。不是冲我们，是这片地方好像刚出过事，或者一直被什么东西盯着。
她的话让刚放松的气氛再次绷紧。
石刚打个手势，四人迅速借礁石阴影隐蔽。
能确定是啥吗？石刚压低嗓门。
蓝欣摇头，脸色困惑：很模糊，像……很多种情绪搅在一起，又被什么东西故意搅和或者盖住了。那偷窥感……不像是人眼，更冷，更……不是活物。
洛尘集中精神，调动刚稳固的感知能力。他屏蔽掉海浪和风声，意识像蛛网向四周扩散。果然，在蓝欣指的方向，他抓到一丝极微弱、非自然的能量波动，类似被动传感器待机时的低频信号，几乎和环境背景辐射融为一体。
有东西。洛尘沉声道，指向远处一块爬满藤壶的黑色礁石，那儿，能量反应弱得像是……监控节点。
林影立刻掏出改装的多频段扫描仪，小心翼翼对准那块礁石。屏幕数据开始跳动。
操……真有！林影低骂，不是常规无线电或光学监控，是种……基于生物场波动感应的玩意儿？信号弱得要命，编码方式没见过，发射周期长，像在定期上报环境数据，不是实时监控。
不是普罗米修斯的风格。洛尘立刻断定。普罗米修斯的技术更强势高效，这种阴险持久的生物场监控，透着股不同的、更下作的味儿。
第三方……洛尘喃喃自语，想起盖亚最后的警告。除了普罗米修斯，果然还有其他势力盯上他们了，而且已经开始布网。
他们没惊动这个监控节点，像幽灵般绕开，融进黎明前的黑暗，朝内陆摸去。回归地表的第一站，就罩上了未知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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