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的光映在老夫子脸上，他还在翻监控。画面里人来人往，笑声不断，可他的眼睛只盯着后排角落。
那个穿灰外套的男人又出现了。
他低头写字，笔尖划得很快，像在抄什么。镜头拉近一点，能看到他本子上写着“支出明细”“物资采购价”这类词。别人在笑，他在记账。
老夫子把这段画面暂停，截图保存。他打开金手指系统，输入行为关键词：反复提问、关注资金、无登记记录。
系统开始比对。
进度条走到一半时，大番薯推门进来，手里抱着一包饼干。他嘴巴鼓鼓的，腮帮子一动一动。
“你怎么还没走？”老夫子没回头。
“我回去睡不着。”大番薯走到桌边，把饼干放在键盘旁边，“总觉得……我的徽章设计会不会被人偷了去用。”
“谁要偷你那画得歪七扭八的笑脸。”
“那可是限量版。”大番薯认真地说，顺手拿起鼠标看了一眼屏幕，“这人谁啊？不是我们志愿者？”
“不知道。”
“长得像会计。”
“干的事不像。”
系统提示音响起，跳出一份报告。比对完成——此人不在志愿者数据库中，未签到，未领物料，未参与任何互动环节。但他在活动期间共向三名工作人员重复询问基金会资金来源问题，每次提问间隔不到十分钟。
老夫子把报告存进新文件夹，命名为“高风险人员”。
大番薯凑过去看。“你要报警？”
“现在还不用。”
“那他要是继续乱来呢？”
话刚说完，手机震动了一下。大番薯掏出来看了一眼，脸色变了。
“出事了。”
“说清楚。”
“网上有人发帖，说我们贪钱。”大番薯把手机转过来，“你看这个标题，《爱心背后的黑洞》，还配了张图，是我们活动现场的照片，上面圈了个红箭头指着你，说你私吞善款。”
老夫子接过手机，快速扫完内容。帖子语气激烈，列出所谓“证据”：活动预算虚高、物资采购价格离谱、现场无人监督财务流程。最后还呼吁大家“别再被骗”。
“发帖时间是十分钟前。”大番薯指着底部，“已经有两百多人转发了。”
老夫子立刻接入金手指舆情追踪模块，输入帖子链接。系统开始反向定位。
Ip地址锁定，注册邮箱查出实名信息，关联社交账号全部浮现。五分钟后，一张完整画像出现在屏幕上。
林某，男，三十八岁，自由撰稿人。曾因发布虚假新闻被两家媒体开除，近两年靠写黑稿赚流量维持生计。常用手法：混入公益活动拍素材，事后捏造内幕博眼球。
“就是他。”老夫子指着监控截图里的脸，“和这个人对上了。”
大番薯瞪大眼。“所以他根本不是来帮忙的，是来搞事的？”
“从一开始就在找漏洞。”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打电话骂他一顿？”
“不。”
“报警？”
“也不急。”
老夫子调出对方社交主页，发现同一时间又发布了三条动态。一条说“公益变生意”，一条晒“内部消息截图”，另一条直接@了本地几个热门自媒体号。
传播链正在扩散。
“他已经想好怎么炒了。”老夫子关掉页面，“但他漏了一件事。”
“啥事？”
“他说我们买五十个杯子花了一千块。实际单价十二元，一共五百四十元。他多算了四百六十。”
“他算错了？”
“不止这一处。他说音响设备租了三天两万，实际是社区赞助的，零费用。他还说餐费人均八十，其实我们订的是团购套餐，每人三十五。”
大番薯咧嘴笑了。“全是假数据。”
“那就让他继续说。”老夫子打开文档，新建一页，“我们一条条记下来，等他说到够多的时候，再一起回。”
“你不现在澄清？”
“现在澄清，别人只会说我们心虚。等他把自己绕进去，我们拿真数打脸，才打得响。”
大番薯点头，掏出本子开始抄错误点。写到第三条时，突然抬头。
“他为啥专门挑我们？”
“因为我们最近有热度。”老夫子说，“一场活动办得好，关注度就高。有人就想踩一脚，蹭点流量。”
“那他不怕被抓？”
“他觉得没人能查到他。”老夫子看着屏幕，“混进来没人认得，发帖用马甲，Ip还能跳转。只要没人深挖，他就安全。”
“可我们现在就挖出来了。”
“所以他已经输了。”
大番薯嘿嘿笑了一声，继续写。写了没两行，笔尖断了。他用力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支旧钢笔。
“你说秦先生知道这事吗？”
“先不告诉他。”
“为啥？”
“他太正直，一听有人污蔑我们，肯定马上冲出去反驳。那样反而乱了节奏。”
“那你让我留下？”
“因为你傻。”
“喂！”
“傻人有傻福。你待在这儿，没人怀疑你会干正事。你一边吃饼干一边看屏幕，谁能想到你在收集证据？”
大番薯哼了一声，抓起一块饼干塞嘴里。
两人继续整理资料。老夫子把每一条谣言对应的真相做成表格，附上采购单据、合同扫描件、转账记录。大番薯负责标注重点，用红笔圈出矛盾点。
时间一点点过去。
窗外路灯亮起，办公室只剩他们两个。
电脑右下角弹出一条新提醒：目标账号刚刚发布新动态。
“他又发了什么？”
老夫子点开。
这次是一段录音剪辑。背景音是活动现场的喧闹声，然后一个模糊的声音说：“这批物资市场价至少翻倍，中间差额去哪儿了？”
说话的人正是林某。他在假装采访。
“他连录音都造假。”老夫子冷笑，“这段声音是从我昨天回答志愿者提问时截的，前后剪掉了三十秒，意思全变了。”
“要不要曝光他剪辑？”
“再等等。”老夫子把录音下载，“等他发第十条，我们就动手。”
“动手之前，我能问个事吗？”
“说。”
“如果他真的只是好奇，不是故意黑我们呢？”
老夫子停下敲键盘的手，看了大番薯一眼。
“他可以问问题。但我们公开回答过三次，他还是换着方式追问同一个方向。正常人不会这样。”
“那他是疯了？”
“他是想赚钱。”
“靠骂我们赚钱？”
“有人信，就有流量。有流量，就有广告费。”
大番薯摇头。“这种钱也赚得心安理得？”
“所以他不敢用自己的真名发帖。”
“现在敢了？”
“因为他觉得自己藏得好。”
“可他忘了你有金手指。”
“没人能躲过数据。”
大番薯笑了下，低头继续写。写了几个字，忽然抬头。
“我们接下来是不是要开个会？”
“不开。”
“那怎么让大家知道真相？”
“我们不开会，也不解释。我们只放东西。”
“放啥？”
“原始数据，加上他所有发言的时间线。谁对谁错，一看就知道。”
“就这么简单？”
“越简单越好。”
大番薯点点头，把最后一行错误点抄完。他合上本子，伸了个懒腰。
“我觉得咱们该给他起个外号。”
“叫啥？”
“账房刺客。”
“太夸张。”
“那叫……省钱哥？”
“闭嘴。”
大番薯嘿嘿笑，把空饼干袋揉成一团扔向垃圾桶，没中。他懒得捡，趴在桌上休息。
老夫子还在操作电脑。他把所有证据打包，设置加密权限，只允许特定账号访问。然后新建一个对外发布模板，标题只有一行字：
《关于近期网络传言的几点说明》。
还没点发送。
他等。
等对方再犯一个错。
办公室很安静，只有风扇转动的声音。
大番薯迷迷糊糊快睡着时，电脑突然弹出新提示。
“来了。”老夫子轻声说。
林某发布了第七条动态。
标题是：《基金会回应了？避重就轻，不敢提资金去向！》
下面贴了一张图，是我们官网发布的活动总结公告截图。他用红笔圈出“总投入合理”四个字，写道：“什么叫合理？多少钱算合理？你们敢列明细吗？”
老夫子嘴角动了一下。
“他让我们列明细。”他说。
“我们正好有。”大番薯坐直了。
“现在可以动了。”
老夫子打开发布模板，将证据包逐一插入。每一条谣言，配上对应的合同、发票、聊天记录。
做完最后一步，他看向大番薯。
“准备好了吗？”
大番薯点头，把手放在回车键上方。
“我数三下。”
“三。”
“二。”
“一。”
手指落下。
页面跳转，显示“已成功发布”。
几秒钟后，第一条转发出现。
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
评论区开始刷新。
老夫子没有看反馈。他退出系统，关闭所有窗口，只留下一张监控截图。
照片里，林某站在人群后面，低着头写字。
老夫子盯着那张脸，说了句：
“你该想想，下一个饭局在哪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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