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周身散发的气息却截然不同，少了几分贵族子弟的骄矜与内敛。
多了一种……冰冷的、神秘的、非人的空洞感，就像一尊完美无瑕却毫无生气的琉璃雕像。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对芬克的审视毫无反应，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巴嘉斯前辈，久违了。”
芬克率先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不知二位今日大驾光临我这简陋的议战厅，所为何事？”
经历了这么多风浪，他已非昔日那个怯懦的胆小鬼，深知如何在这种场合掌控节奏。
巴嘉斯上前一步，开门见山，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强硬的理所当然：
“芬克团长，老夫认为，我侄儿卡尔西斯身为17兵团政务处长，沐恩家族继承人，也理应为帝国效力，参与此次狩猎战争！”
“特此前来，自愿报名！”
“呵呵。”
芬克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身体微微前倾，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巴嘉斯前辈，据我所知，第四军团的征召名单早已拟定完毕，并由参谋长凯撒·夏诺尔大人亲自审核签发。”
“上面，似乎并没有卡尔西斯处长的名字。”
他眼眸微眯，有神的目光直视巴嘉斯，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既然最初选择置身事外，如今眼见战事有利，又想来分一杯羹？天下岂有这般道理？”
巴嘉斯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没想到这个曾经不起眼的小角色，如今竟敢如此咄咄逼人地顶撞他。
“自愿报效帝国，难道还需要看时机吗？！”
巴嘉斯强压着怒火，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当然——不行。”
芬克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巴嘉斯面前，虽然身高，实力不及对方，但气场却丝毫不弱。
“军规如山，岂容儿戏！此次狩猎计划，一切由夏诺尔大人决断。”
“别说您，就算是我这个兵团副团长，也绝无权利往里面随意塞人！”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看似诚恳实则充满讽刺的笑容：
“巴嘉斯前辈与其在这里与我浪费口舌，何不亲自去前线，见一见正在浴血奋战的夏诺尔大人呢？”
“大人至今仍在战场上与危险种搏杀，相比之下……”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巴嘉斯保养得宜的双手和光鲜的衣着，“……我都有些怀疑，后方某些养尊处优、关键时刻不见踪影的人，其立场究竟如何了！”
“战争结束后，返回帝都，我必会向奥内斯特大臣与皇帝陛下，参他一本！！”
这番夹枪带棒的话，如同一根根毒刺，扎得巴嘉斯脸色铁青，浑身不自在。
他感觉芬克的每一句话都在暗讽他的个人和投机。
“哼！牙尖嘴利！”
巴嘉斯自知理亏，再争论下去只会自取其辱，只能重重冷哼一声，拂袖转身，“我们走！”
令人注意的是，自始至终，那位‘卡尔西斯’都如同一个精致的提线木偶，沉默地站在那里，冰蓝色的眼眸平静无波。
对这场因他而起的争论没有流露出丝毫情绪，仿佛只是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直到巴嘉斯转身离开，他才机械般地迈动脚步，跟了上去，动作间带着一种微妙的、尚未完全协调的僵硬感。
目送两人消失在议战厅门口，芬克脸上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如同覆上一层寒霜。
“巴嘉斯……”
他低声咀嚼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噬人的寒光，“就凭你此前审判席上对夏诺尔大人的屡次冒犯和暗中作梗！”
“我艾略特·芬克，就绝不可能让你如愿！”
此刻的芬克，俨然已成为夏诺尔最狂热的拥护者。
他早已暗中调查清楚，巴嘉斯与夏诺尔大人的关系势同水火。
既然夏诺尔大人将后方托付于他，他必定要守好这道关卡，绝不让任何可能威胁到大人的因素渗入。
“只是……”芬克皱起眉头，回想起刚才‘卡尔西斯’那异常的状态。
“卡尔西斯……似乎很不正常。他以往虽然高傲冷漠一点，但却绝非这般不近人情和空洞。”
“而且，他之前与夏诺尔大人的关系明明……”
芬克陷入了沉思，他敏锐地察觉到事情并非表面那么简单。
他决定，等夏诺尔大人从前线返回，必须立刻将此事详细禀报。
另一边，新城区某处装潢雅致的茶楼包厢内。
离开议战厅的巴嘉斯与‘卡尔西斯’相对而坐。
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茶点。
‘卡尔西斯’用叉子戳起一小块精致的糕点，动作略显生疏地送入口中。
咀嚼了两下，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微微亮起，似乎对这种人类世界的味觉体验感到新奇。
随后又连续吃了几口，动作渐渐流畅，但依旧带着一种非人的观察感。
“所以……什么……时候，返回帝都？！”
‘卡尔西斯’放下叉子，抬起头，冷漠地开口。
他的声音依旧是卡尔西斯那清朗的声线，但语调却异常平直、僵硬。
每个字都像是刚刚学会说话般，带着一种不自然的顿挫感，仿佛在适应这具身体的语言功能。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巴嘉斯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眼神幽深。
“你要向沐恩家复仇，要向那高踞于云端之上的始皇帝一脉讨还血债，岂能仓促行事？必须……好好准备一番。”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与恶魔交易的冷静与疯狂。
“桀桀……”
‘卡尔西斯’发出一阵低沉而扭曲的笑声，那笑声与他俊美无俦的面容极不相称，充满了邪气。
“你们家族……其他人，都……畏惧……只想着压制、净化我，除掉我。只有你……不一样。”
“也只有你……发现了【白金誓言】深处，被神圣外衣包裹的……真正的秘密——吾之存在意义！”
他微微歪了歪头，这个原本属于卡尔西斯的、带着些许少年气的动作。
此刻在他做来，却充满了邪魅与亵渎感。
他抬起手，欣赏地看着这具修长而充满力量的手掌，指尖勾起金色发丝，划过自己光滑的脸颊。
俊逸的脸上扯起一个充满恶意与满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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