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辰翊依言立刻去卫生间打来温水，仔细拧好毛巾，回到床边，动作轻柔地替陆云瑶擦拭额际脖颈的虚汗和双手。孟淑兰则将冲调得温度适中的油茶面递给顾辰翊，示意他来喂。
同时，她极其自然地从顾辰翊手中接过了用过的毛巾，轻声对陆云瑶说：“辰翊心细，这毛巾拧得干湿正好，擦着舒服吧？”
她自己则转身走向婴儿床，俯身细细端详了两个小家伙一会儿，见予乐的小手不知何时从襁褓里挣了出来，便极其自然地将她的小手轻轻塞回去，又把纱幔拉严实了些，隔绝了可能的光线打扰。
他试了试温度，觉得合适了，才坐到床边，一手轻轻扶起陆云瑶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另一手小心地舀起一勺糊糊，吹了吹，递到她嘴边：“慢点吃，小心烫。”
陆云瑶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吃着香甜油润的油茶面。温热的食物下肚，驱散了部分寒意和虚弱，让她舒服了不少。
她咽下一口，抬眼看向正为她整理被角的母亲，又侧头看了看专注喂她的丈夫，轻笑道：“妈，辰翊，你们这样围着我转，我好像又变回小孩子了。”
“在妈这儿，你永远都是孩子。”孟淑兰慈爱地拍拍她的腿。
顾辰翊也低声笑了，又喂过去一勺，眼神温柔：“在我这儿，也是。”
孟淑兰就站在一旁，满脸慈爱地看着女儿进食，又时不时回头看看两个熟睡的外孙。她轻轻调整了一下窗帘，让阳光不会直射到婴儿床，然后又检查了一下病房内的温度，确保不会让产妇和宝宝着凉。
接着，她走到陆云瑶床边，将她滑落的被角再次仔细掖好，轻声嘱咐：“月子里可不能着凉，一点风都不能吹。”
“妈，你也坐下歇歇，喝口水。”陆云瑶看着母亲不停歇的身影，轻声催促。
“诶，好，妈不累。”孟淑兰嘴上应着，却还是先走到床头柜边，给顾辰翊的杯子里也添了些热水，“辰翊，你也忙活半天了，喂完这口你也喝点水。”
她的存在，像一根定海神针，让这初为父母的小两口在忙乱中有了主心骨，无声无息地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充满了温暖而安稳的力量。
陆云瑶吃了几口，目光又不由自主地飘向旁边婴儿床里的小家伙们，嘴角的笑意就没下去过：“妈，辰翊，你看他们，睡觉还会撇嘴呢……予安像辰翊，予乐这眉头皱的，倒像个小大人。”
顾辰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神瞬间柔和得不可思议。他看着那个小小的人儿，心里被一种前所未有的、饱胀的情绪填满，沉甸甸的，却又是他此生经历过最美好的重量。
“嗯，像你。”他低声道，低头看了看怀里虚弱却满眼幸福的妻子，手臂微微收紧，将她更稳地圈在自己怀中。
“我看啊，这予安的额头和下巴像辰翊，鼻子和嘴巴还是随瑶瑶。予乐倒是反过来，眉眼像瑶瑶，那睡觉不服输的倔强劲儿，跟辰翊你小时候照片里一模一样！”
孟淑兰站在婴儿床边，像个最权威的鉴赏家，笑吟吟地给出最终“鉴定报告”，目光在女儿女婿和两个外孙之间流转，充满了发现生命延续奥秘的喜悦。
阳光静静地流淌，将相拥的两人、安睡的孩子们和慈爱的母亲都笼罩在温暖的光晕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红糖甜香和奶香，宁静而安详。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多久。婴儿床里的小予安扭动了一下，发出不满的哼唧声，随即一股淡淡的异味弥漫开来。
“他好像……尿了？”陆云瑶轻声说，目光下意识地先看向母亲，又转向丈夫。
“我来！”顾辰翊立刻应声，表情如同接到一项重大作战任务。他深吸一口气，从“战备挎包”里拿出干净柔软的尿布和纱布，如临大敌地走到婴儿床边。
“慢点，别慌，手托稳他的腰和脖子。”孟淑兰见状，立刻上前一步，在一旁轻声指导，眼神专注地看着女婿的动作，随时准备伸手帮忙，但又克制着，想让他自己先尝试。
他回想了一下护士的动作，然后开始小心翼翼地解襁褓。那双能熟练拆卸组装枪支、布设战术地图的大手，此刻面对几根柔软的带子，竟显得有些笨拙。好不容易打开襁褓，露出里面湿了一小片的尿布。
“第一步，移除污染物。”他低声自语，仿佛在重复训练规程。他用指尖捏着湿尿布的边缘，极其谨慎地将其抽出来，仿佛在拆除引信。
接下来是擦拭。他拿起温湿的纱布，动作轻得不能再轻，生怕弄疼了那娇嫩得不可思议的小屁股。小家伙似乎觉得不适，小腿猛地一蹬，正好踹在他手腕上。顾辰翊吓了一跳，手一抖，纱布差点掉下去。
“嘘……予安，乖，马上就好。”他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低声安抚着儿子，也像是在安抚自己。
陆云瑶躺在床上，虽然虚弱，却努力支着一点头看着，轻声给他鼓劲：“对，慢点，轻轻的……我们顾团长什么难题没攻克过呀……”
终于到了包裹新尿布的环节。这成了最大的挑战。他努力回想护士叠成的那个漂亮三角，但手里的布片就是不听话。他试图用一只手托起孩子的腿，另一只手去垫布，结果小家伙身子一扭，布就歪了。
反复尝试了几次，最终包好的尿布松松垮垮，皱成一团，像个失败的小包袱，勉强搭在小家伙的屁股上，与护士之前包得整齐利落的样子相去甚远。
“……战术动作不够标准。”他蹙着眉，对自己的成果显然很不满意，但又不敢再折腾孩子。
陆云瑶靠在枕头上，看着他如临大敌、满头大汗终于完成“任务”的样子，忍不住虚弱的轻笑：“顾团长……你这‘战场’，可比真正的难打扫多了……”
顾辰翊长吁一口气，用袖子抹了下额角的汗，看着总算干爽、不再哭闹的儿子，一种奇异的成就感竟压过了刚才的狼狈：“……目标达成即可，过程可以迭代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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