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深处,关押钱贵的单独牢房外,油灯昏黄的光线在潮湿的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两名换了装的裕祥楼护卫,扮作普通狱卒,一左一右守在牢门附近,看似在打盹,实则耳听八方,精神高度紧绷。
钱贵蜷缩在铺着干草的角落里,眼睛死死盯着牢门方向,恐惧让他无法合眼。
他知道自己完了,无论开不开口,首辅大人都绝不会放过他。
他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那位年轻的七皇子殿下真能信守承诺,保住他一家老小的性命。
子时刚过,牢房通道尽头传来几声极轻微的、几乎与老鼠爬行无异的窸窣声。
两名假狱卒几乎是同时睁开了眼睛,手悄然按在了腰间的短刃上。
来了!
几道黑影如同壁虎般贴着墙角的阴影滑入通道,动作迅捷无声,手中反握着淬毒的短匕,目标明确地直扑钱贵的牢门。
就在为首一人掏出铁丝准备撬锁的刹那,守在左侧的护卫猛地动了!
他并非直接攻击,而是抬脚狠狠踢翻了墙角一个装满脏水的木桶。
“哐当!”一声脆响在寂静的牢房里格外刺耳。
几乎同时,右侧护卫吹响了一声尖锐的哨子!
“有刺客!劫狱!”嘹亮的示警声瞬间划破夜空。
那几个黑影显然没料到守卫反应如此之快且不按常理出牌,动作一滞。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从通道两侧阴影里又迅速冲出四五名持刀护卫,与那几名刺客瞬间缠斗在一起!
金属碰撞声、闷哼声、肉体倒地声顿时响成一片。
假狱卒趁机打开牢门,一把将吓傻了的钱贵拖到更里面的角落,用身体护住。
外面的打斗激烈而短暂。
这些刺客虽然身手不凡,但宇文玥安排的人手更多,且早有准备。
不过片刻,几名刺客便死的死,伤的伤,被彻底制服。
为首的护卫头领扯下其中一个受伤刺客的面巾,厉声喝问:“说!谁派你们来的!”
那刺客嘴角溢出一丝黑血,眼神迅速涣散,竟是咬破了口中的毒囊,顷刻间便没了气息。
其他被活捉的刺客亦是如此,纷纷服毒自尽,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护卫头领脸色难看,蹲下身仔细搜查,在其中一个刺客的衣领内侧,发现了一个极其隐秘的、绣上去的奇异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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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皇宫,偏殿。
因为皇帝龙体欠安,近日的早朝有时会在这处较小的偏殿进行。
今日殿内的气氛,比往日更加凝重几分。
首辅钱谦垂手站在文官队列最前方,眼观鼻,鼻观心,面色如常,仿佛昨夜刑部大牢的风波与他毫无干系。
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脸色依旧带着病态的苍白,精神有些不济,偶尔还会低咳几声。
他抬了抬眼皮,声音带着疲惫:“众卿……有事启奏,无事便退朝吧。”
这时,宇文玥从皇子队列中一步迈出,手持笏板,朗声道:“父皇,儿臣有本奏。”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这位回京不久、一向低调的七皇子身上。
“讲。”皇帝微微颔首。
“儿臣近日奉旨协理刑部,翻阅旧年卷宗,发现一桩五年前已结案的命案——芙蓉巷妓子芸娘被杀案,其中疑点重重,似有冤情。”宇文玥声音清晰,回荡在殿内。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
不少官员的目光下意识地瞟向了前方纹丝不动的钱谦。
钱谦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三殿下此言,莫非是质疑我朝刑部办案不公?”
“此案人证物证俱全,凶手张三也已伏法多年,不知殿下所谓‘冤情’从何而来?”
宇文玥不慌不忙,转向皇帝:“父皇,儿臣并非空口白话。”
“儿臣已找到新的关键人证,乃是当年案件真正的知情人。”
“他亲口供述,并提供了新的物证,证明真凶另有其人,而当年的凶手张三,不过是被人威逼利诱、顶罪赴死的替罪羊!”
“哦?”皇帝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光,“人证物证何在?”
“人证钱贵,原是首辅钱大人家中管家,现已由儿臣派人严密保护。物证在此!”宇文玥从袖中取出一个木盒,由内侍接过,呈送到御前。
皇帝打开木盒,看到了那块带血的衣角碎片和那枚刻着“坤”字的玉佩。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钱谦在看到那枚玉佩时,眼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但立刻高声驳斥:“荒谬!殿下!”
“仅凭一个背主家奴的片面之词,和这不知从何而来的玉佩、布片,就想推翻五年前的铁案?”
“谁知这不是有人蓄意构陷!这钱贵定是受人指使,污蔑老夫,构陷我儿!请陛下明鉴!”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悲愤,仿佛蒙受了天大的冤屈。
殿内众臣窃窃私语起来。
支持钱谦的官员纷纷出列附和:
“钱相所言极是!单凭一个下人的供词,如何能作数?”
“三殿下年轻,莫要受了小人蒙蔽!”
“此风不可长啊陛下!”
宇文玥面对众多质疑和压力,神色不变,只是再次向皇帝行礼:“父皇,儿臣深知此事关系重大,岂敢仅凭一面之词妄下论断?除了人证物证,儿臣还有一事禀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钱谦,声音冷了几分:“昨夜,就在刑部大牢,有数名武功高强的刺客企图闯入关押钱贵的牢房灭口!”
“幸而儿臣早有防备,未能让其得逞。”
“但所有刺客在被擒后,皆立即咬破毒囊自尽,分明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儿臣在其一人衣领内,发现了这个标记。”
他又呈上了一张绘有奇异花纹的纸。
“儿臣想问,”宇文玥声音陡然提高,“若此案果真如钱相所言,是家奴构陷,是铁案无疑,那又为何有人如此迫不及待,要冒着天大的风险,杀人灭口?!”
“这岂不是欲盖弥彰,恰恰证明了钱贵供词的真实性,证明了这案底之下,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一连串的质问,如同惊雷炸响在偏殿之中。
是啊,如果心里没鬼,何必急着灭口?
钱谦跪在地上的身体微微一僵,他没想到宇文玥连昨夜刺客的事情都查到了细节,还拿到了标记!
他急忙辩解:“陛下!这是污蔑!定是有人故意派死士行事,嫁祸于老臣!请陛下为老臣做主啊!”
皇帝看着下方争辩的双方,又看了看木盒中的证物,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他久病缠身,但并不糊涂。
钱谦的势力,他心中有数。
宇文玥的突然发难,证据看似确凿,但牵扯太大……
“此案……”皇帝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疑点甚多,关乎人命与朝廷法度,不可不查。但仅凭现有证据,尚不足以下定论。”
他目光落在宇文玥身上:“宇文玥。”
“儿臣在。”
“朕命你,与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共同核查此案所有细节、人证、物证。”
“务必查明真相,不得有丝毫枉纵,亦不可冤枉无辜。”
“儿臣,领旨!”宇文玥沉声应下。
皇帝又看向钱谦:“钱爱卿。”
“老臣在。”钱谦心头一紧。
“此案既涉你家仆与子嗣,为避嫌,在案件查清之前,钱宝坤不得离京,随时听候传讯。你……也好自为之,配合调查。”
这话看似公允,实则已是对钱谦权势的一次敲打和限制。
钱谦伏地:“老臣……遵旨。”
他低垂的脸上,瞬间布满阴霾。
“退朝!”内侍尖细的声音响起。
众臣心思各异地退出偏殿。
所有人都明白,三皇子宇文玥与首辅钱谦的较量,这才刚刚开始。
而这桩五年前的旧案,已然成了一根点燃引线的导火索,即将在京城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犹未可知。
宇文玥走出殿门,迎着初升的朝阳,微微眯起了眼。
三司会审,虽然没能立刻将钱家定罪,但已经成功将案子摆到了明面上,并且获得了名正言顺的调查权。
这第一步,他算是站稳了。
他下意识地望向宫外某个方向,那里是裕祥楼所在。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硬仗。
而那个在背后默默给他提供助力的人,此刻是否也在关注着朝堂上的这场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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