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稚子书声 潜修日常
青霞镇西街尾，那家连牌匾都没有，只悬着一面简单“医”字布幡的小铺子，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镇子的日常。
铺面不大，陈设也极其简单。外间是诊堂，只一张旧木桌，两把待客的椅子，以及一个靠墙的药柜，里面零星放着些最普通的药材。里间则是阿凡的居所兼静修之地，更是简陋。
阿凡并未刻意展示自己的医术。他定价低廉，只治些寻常的风寒感冒、跌打损伤，对于疑难怪症，往往以“才疏学浅”推拒。因此，医馆的生意可谓不温不火，门可罗雀是常态，偶尔才有三两个镇民或过路的行商前来问诊。这正合他意。
他所求的，本就不是悬壶济世的名声，而是一处能够遮蔽风雨、安心修炼的方寸之地。赚取的些许银钱，足以维持他最低限度的生活所需，以及购买一些基础的、蕴含稀薄灵气的药材，辅助他缓慢地温养体内那枚沉寂而神秘的混沌剑丹。
日子，便在这份刻意营造的平淡中，如水般流过。一晃，竟是数月。
医馆的隔壁，是一间小小的私塾。
每日清晨，当初升的阳光刚刚洒满青石板街，稚嫩而清朗的读书声便会准时响起，穿过薄薄的墙壁，清晰地传入医馆之内。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人之初，性本善……”
这声音，时而整齐划一，时而参差错落，夹杂着塾师温和的讲解与偶尔严厉的训诫。
阿凡常常会泡上一壶最普通的清茶，坐在诊堂里，静静地听着。手中的茶杯温热，茶香袅袅，伴随着窗外的读书声，竟让这小小的医馆平添了几分难得的宁静与祥和。
那朗朗书声，像是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了他尘封的心弦。
他的嘴角会不自觉地泛起一丝极淡、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脑海中，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些遥远而模糊的画面。
那似乎是……很多年前，在另一个地方，另一个充满了阳光和欢声笑语的院落。或许也有类似的读书声，或许还有同龄玩伴的追逐打闹，或许……还有长辈慈祥而期待的目光。
那些属于“林凡”的，被他深深埋藏甚至因失忆而残缺的童年记忆碎片，在这日复一日的童声浸润下，似乎变得鲜活了一些。那是一种纯粹的美好，不掺杂任何阴谋、仇恨与生死搏杀。
更让他心有所感的，是那些孩童身上天然流露的“赤子之心”。他们的喜怒哀乐简单而直接，他们的眼神清澈而明亮，他们对世界充满了最本真的好奇与信任。这种状态，暗合某种天然的道韵。
阿凡能感觉到，当自己沉浸在那种氛围中，心神放空，体内那枚混沌剑丹的流转，似乎也变得更加圆融了一丝，虽然微不可察，但却真实存在。这并非主动修炼，更像是一种心境的洗礼。
偶尔，私塾放学，会有几个胆大的孩童扒在医馆的门边，好奇地打量着里面这个不太爱说话、但模样清秀的年轻郎中。阿凡心情好时，会拿出一些自制的、带着淡淡甜味的甘草片分给他们，引得孩子们一阵欢呼，然后嬉笑着跑开。
他看着那些奔跑的背影，眼中会流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喝茶，听书，偶尔诊治一两个简单的病人，大部分时间则在内室打坐，以神识内视，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微弱的灵力，如同溪流灌溉干涸的土地般，滋养着混沌剑丹，试图唤醒其更深层的力量。
这样的日子，平静得几乎让人忘记了外界的纷争与自身的处境。
然而，阿凡内心深处始终保持着一丝清醒。他知道，这宁静如同琉璃，看似美好，实则脆弱。如同悬于头顶的利剑，不知何时便会落下。
眼前的岁月静好，不过是风暴来临前，难得的喘息之机。
他必须在这段平静期内，尽可能地恢复实力，哪怕只能多恢复一丝，在未来可能到来的危机中，也能多一分自保之力。
夕阳西下，将天边染成橘红。私塾的读书声早已散去，街道重归宁静。阿凡关上医馆的门，将外界的喧嚣与内心的波澜一并隔绝。
里间，他盘膝而坐，心神沉入体内，再次开始了与混沌剑丹的漫长对话。
潜龙在渊，蛰伏，是为了下一次更强劲的腾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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