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未亮，燕丹便轻手轻脚地从王榻上爬起，生怕惊扰了身边那位睡眠尚浅的小祖宗。
昨夜那番关于“年纪”和“喜欢的人”的夜谈，虽有些莫名其妙，却也让他意识到，嬴政确实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成长着，心思也愈发复杂难测。
回到安秦君府，燕丹立刻投入到如火如荼的工坊建设中。
吕不韦的办事效率极高，香皂和烈酒两大“敛财利器”的潜力已然明晰，相关的土地划拨、工匠招募、物料调配等手续迅速走通。
安秦君府后院之外，毗邻渭水的一片空地很快被圈了起来，叮叮当当的施工声不绝于耳。
墨笙和她带来的墨家弟子们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负责培训新招募的工匠熟悉香皂的配比、搅拌、入模、定型，以及蒸馏器的操作、维护和注意事项。
整个安秦君府内外，弥漫着一股忙碌而充满希望的气息。
然而，好景不长。
当最初的建设热潮过去，生产流程初步稳定，墨笙这个技术核心一旦闲下来，燕丹的“噩梦”就开始了。
这日午后，燕丹刚巡视完新建的蒸馏工坊，正准备回书房琢磨一下给吕不韦的玻璃窑炉建设方案，就被守株待兔的墨笙堵了个正着。
“燕丹大哥！”墨笙眼睛亮晶晶的，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巧的、用竹管和陶片做的简易模型，正是之前尝试理解大气压用的，“你上次说的大气压强，我还是没太明白！为什么我们感觉不到，但它又无处不在？还有沸点，为什么水的沸点是一百度（摄氏），酒的沸点就低？这到底是由什么决定的？是物质的‘本性’吗？这‘本性’又是如何形成的？”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连珠炮，轰得燕丹头晕眼花。
他一个头两个大，内心哀嚎：救命啊！我是文科生！考古历史的！物理化学早就还给老师了！系统只给了成品技术和粗浅原理，没给底层逻辑和推导过程啊！
他试图用这个时代能理解的概念含糊解释：“这个……可以理解为天地万物自有其‘理’，水有水性，酒有酒性，其性不同，故沸点各异。大气压强嘛……就像无形的‘气’包裹着大地，产生了压力……”
“那‘气’为何会产生压力？‘性’又是如何决定的？有没有办法测量这种‘性’和‘压力’？”墨笙立刻抓住漏洞，追问道，那执着的样子，仿佛不刨到祖坟决不罢休。
燕丹被问得哑口无言，额角冒汗。
他感觉自己就像个被顶尖学府教授追问论文细节的本科生，随时可能露馅。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意识到，必须从根本上解决墨笙的求知欲，否则自己迟早被这丫头问崩溃，形象不保是小事，耽误正事可就麻烦了。
【系统！系统救命！】燕丹在内心疯狂呼唤，【有没有那种……能用战国时期的语言和思维逻辑，系统解释基础物理知识的玩意儿？要能堵住墨笙这种天才的嘴的！】
仿佛回应他的呼唤，脑海中光屏闪烁，浮现出一行信息：
“检测到宿主强烈需求，可兑换《格物致知·物理启蒙篇（战国适配版）》。本知识库以竹简为载体意念投影，内容涵盖经典力学、热学、光学、基础物质观等，表述符合当下认知水平，内含简易验证实验指导。兑换积分：点。”
燕丹瞥了一眼自己好不容易攒到五位数的积分余额，心都在滴血。
【八万！抢钱啊！】
但转头看看眼前那双充满求知欲、得不到答案誓不罢休的眼睛，他一咬牙，一跺脚：【换！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为了以后的清静，为了科技树的顺利点亮，拼了！】
“确认兑换！”
瞬间，一股庞大的信息流涌入燕丹的脑海，并非直接的知识灌输，而是如同一个虚拟的、堆满了竹简的书房地图和目录索引。
同时，他感觉到府中那座一直空置的、位置较偏的藏书小楼，似乎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燕丹深吸一口气，压下因积分大幅缩水而带来的肉痛感，脸上努力挤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对墨笙说：“墨笙，你这些问题，问得极好，已触及天地运行之深层次道理。非是三言两语能说清。”
墨笙闻言，眼神一黯，以为又要被敷衍。
却听燕丹话锋一转：“然，先贤有云，‘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与其我零星告知，不若让你自行探究其中奥妙。你随我来。”
说着，他转身朝着那座藏书小楼走去，墨笙将信将疑地跟上。
推开小楼略显沉重的木门，一股陈旧的竹木气息扑面而来。
然而，与以往的空荡不同，此刻楼内靠墙摆放的一排排书架竟然被塞得满满当当！上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卷卷崭新的竹简！
墨笙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这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书简？我前几日来看过，还是空的！”
燕丹故作神秘地一笑，随手从最近的书架上取下一卷，递给墨笙：“你看看这个。”
墨笙接过，展开竹简。只见上面用清晰的秦篆写着：《论气与力——无形之手篇》。
开篇并未直接抛出复杂概念，而是从一个常见的现象入手：“风起于青萍之末，何以能折木毁屋？可见无形之气，亦能蕴含巨力。”
接着，逐步引出了“大气”、“压强”的概念，并详细描述了一个用陶罐、水和皮革验证大气压力存在的实验方法。
她又迫不及待地抽出另一卷，《水火性情辨——沸点异同探源》，里面则从“不同薪柴燃烧，热度不同”的日常观察，引申出“物性不同，受热易变之程度亦不同”的观点，进而定义了“沸点”，并列举了水、酒、醋等常见液体的近似沸点值，同样附有利用油浴控制温度、观察不同液体沸腾先后的验证实验。
墨笙如饥似渴地翻阅着，从力学基础的《杠杆省力原理详解》，到光学奥秘的《光行直线与影之生成》，再到物质变化的《物态转化（固、液、气）初探》……每一卷竹简都仿佛为她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里面的知识系统、逻辑清晰，既有理论阐述，又有实践指导，完全契合她探索型的思维模式！
“这……这太神奇了！燕丹大哥！你有这样的宝库，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墨笙激动得脸颊通红，抱着几卷竹简，像是抱住了绝世珍宝，两眼放光地看向燕丹，语气中带着一丝“埋怨”。
燕丹看着瞬间被知识吸引、再也顾不上“折磨”自己的墨笙，长长地舒了口气，感觉自己这八万积分花得真值！
他表面淡定，高深莫测地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虽然已经开始长了）：“学问之道，讲究循序渐进。此前你基础未固，贸然接触深奥之理，恐适得其反。如今你已有些许实践，再来研读这些典籍，方能真正融会贯通。”
他指了指满屋子的竹简：“这些，够你钻研一阵子了。若有不解之处，可先自行思索，或与同门探讨，若仍不得其解，再来问我。”他赶紧给自己留了个后路，免得哪天被超纲问题问住。
“嗯！嗯！”墨笙用力点头，已经迫不及待地抱着竹简跑到角落里的书案前，如饥似渴地读了起来，彻底沉浸在了知识的海洋里，完全忘记了燕丹的存在。
燕丹轻手轻脚地退出藏书楼，关上门，将一室静谧留给那个痴迷的天才。
站在楼外，他望着咸阳宫的方向，摸了摸自己隐隐作痛（心疼积分）的胸口，无奈又欣慰地笑了笑。
“总算暂时清静了。”他心想。
八万积分啊……真是大出血。
不过，转念一想，“没关系，反正晚上还要去宫里‘值班’。陪那小祖宗睡几晚，贴贴抱抱，积分应该很快就能赚回来了吧？”
这么一想，燕丹顿时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连脚步都轻快起来。
用积分换取技术核心的稳定与高效，再用“美男计”从秦王那里赚回积分，这买卖，怎么看都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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