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冰冷,如同无数根钢针,狠狠扎进江河的神经末梢。他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却被湿透的布料堵住,呛得剧烈咳嗽起来,意识在剧痛和窒息中挣扎着浮出水面。
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他费力地睁开,视线模糊,水珠顺着睫毛滴落。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肮脏、布满霉斑的卫生间瓷砖地面,散发着尿臊和消毒水混合的刺鼻气味。他发现自己蜷缩在湿漉漉的角落,手腕和脚踝被塑料扎带死死勒着,深陷皮肉,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和麻木。嘴巴被宽大的强力胶带封得严严实实,只能发出沉闷的“唔唔”声。
阴影笼罩下来。
一个高大的身影堵在狭窄的卫生间门口,几乎挡住了所有光线。男人穿着深色的工装夹克,拉链拉到顶,口罩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深陷在眉骨下的眼睛,锐利如鹰隼,闪烁着野兽般的凶光。裸露在外的脖颈和手背皮肤,呈现出一种饱经风霜的棕褐色,肌肉虬结,青筋如同盘踞的老藤,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他像一头刚从丛林里走出的黑熊,带着原始的压迫和毫不掩饰的杀意。
江河认定这个人就是跟踪过自己的人。
——霍集占!
他手里捏着一张折叠起来的纸,边缘已经被水浸湿发皱。他蹲下身,与江河平视,那双眼睛像冰冷的探照灯,直刺江河眼底。他晃了晃那张纸,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重的异域口音,每一个字都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这,是她写的?”
江河的视线艰难地聚焦在那张纸上——是最后一次探视时,钱芳写下来、让他转交给霍集占的信!信的内容他看过,充满了对霍集占的思念、对自身处境的“恐惧”和“无助”,以及暗示只有霍集占能救她的信息:
阿占:
这封信是我拼了命写的,字字都是我的真心和血泪。李金城要杀我灭口!就在我快没命的时候,是江t处长救了我。要不是他,你现在收到的,恐怕就是我的死讯了!
阿占,我知道你性子烈,眼里容不得沙子。但这次,求你听我一句:江处长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千万不要做任何对他不利的事情!
我欠他一条命,你如果做不利于他的事情,我会恨你的!
我现在在里面度日如年。我最大的盼头就是能早点出来,跟你在一起。
阿占,帮我一把!帮我把李金城钓出来!他对我下了杀手,我不能再坐以待毙,也不能让他逍遥法外。只要我能把他引回来,把他交给该交的人,这就是我天大的立功表现!上面会看到的,这样我就能争取早点出来!
阿占,你想想我们的以后!
我做梦都想穿着红衣裳嫁给你,过安生日子。帮我这一次,就是帮我们俩的未来!我立了功,减了刑,就能堂堂正正地出来,然后我们就结婚!好不好?我等你来接我,风风光光地娶我。
我现在能指望的只有你了,阿占!求你念着我们这份情,念着我想跟你过一辈子的心,帮帮我,也帮帮我们!别做傻事,尤其是对江河。帮我钓回李金城,等我出来,我们好好过日子!
你的芳
江河无法说话,只能艰难地、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冰冷的水珠顺着他的额发滑落,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和模糊。
霍集占盯着他点头的动作,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有深不见底的寒意。他没有立刻发作,反而在江河对面的马桶盖上坐了下来。这个动作让他庞大的身躯更显得这卫生间无比逼仄。
“看在你救过阿芳的份上,”霍集占的声音依旧低沉,却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今天,我不杀你。”
他顿了顿,目光如毒蛇的信子舔舐着江河惊恐的脸。
“但是,”他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浓重的汗味和烟草味混合着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你得帮我个忙。让我见阿芳一面。尽快。”
江河瞳孔猛缩!这简直是天方夜谭!看守所岂是说进就进,想见谁就见谁的?更何况是霍集占这种身份敏感的人!
“唔……唔唔!” 江河拼命摇头,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呜咽,试图表达这不可能。
霍集占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冷酷、近乎残忍的弧度,仿佛早就料到他的反应。他伸出那只布满老茧和疤痕的大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江河湿漉漉的脸颊,动作带着侮辱性的狎昵。
“别急,听我说完。” 他的声音陡然压低,如同毒蛇在耳边嘶嘶吐信,每一个字都淬着阴险的毒液,“我知道你有办法。你是市长的老公,你有门路。如果你不答应,或者耍花样……”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锁住江河,观察着他每一个细微的恐惧反应。
“那我就让外面这母女俩……” 霍集占的舌尖舔了一下有些干裂的嘴唇,露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狞笑,“……吃点小小的‘苦头’。我保证,那滋味,会让她们终身难忘。你猜,是先动妈妈好呢,还是先动女儿更有趣?”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内容却血腥得如同地狱宣言。
江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瞬间冻结了血液和思维!吴姨!马丽!这个恶魔竟然盯着了她们!巨大的恐惧和愤怒几乎将他撕裂,他目眦欲裂,疯狂挣扎起来,扎带深深陷入皮肉,渗出血丝,却依旧徒劳。
霍集占冷冷地看着他徒劳的挣扎,眼神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掌控一切的冷酷和狡诈。“我这个人,耐心不太好,但记性很好。我已经跟了你半个多月,你几点出门,老太太几点买菜、去那个菜场;女儿在那儿上班,走那条道……我都清清楚楚。” 他俯下身,凑到江河耳边,那带着烟草味的热气喷在江河冰冷的皮肤上,如同毒蛇的吐息,“所以,别挑战我的底线。答应,还是不答应?点头,或者摇头。最后一次机会。”
死亡的威胁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更可怕的是吴姨母女遭受折磨的可怕画面在脑海中疯狂闪现。江河浑身颤抖,巨大的屈辱和无力感几乎将他击垮。他死死地盯着霍集占那双毫无人性的眼睛,最终,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绝望地、重重地点了点头。
“很好。”霍集占满意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再次笼罩住江河。他扯下脸上的口罩,露出一张棱角分明却饱经风霜的脸,下巴上布满青黑的胡茬,更添几分凶悍。“记住我的话,别耍花样。否则,我不介意再回到这个臭烘烘的地方,反正,她们母女,是跑不掉的。” 他丢下这句话,像拎小鸡一样粗暴地将江河从地上拽起来。
看守所会见室,冰冷的铁窗将空间分割。
钱芳被女管教带进来时,脸上带着惯常的麻木和疲惫。她被关押了不短的时间,虽然比刚进来时那种形销骨立的状态恢复了一些,脸色不再那么蜡黄,但眼神依旧空洞,穿着宽大的囚服,昔日光鲜亮丽的董事长助理风采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被牢狱生活搓磨后的灰败。
然而,当她抬起头,看到铁窗外坐着的两个人时——左边是脸色苍白、眼神复杂还带着一丝狼狈的江河,右边那个如铁塔般沉默、眼神灼热如烙铁的男人——钱芳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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